赵一鸣呵呵一笑,道:“你是第一次随军出征,自然是不清楚。这大军每日消耗的东西都是有定数且有专人记载的。别看咱们队伍专门负责押运粮草,可这一路上人吃马嚼的,所消耗的粮食也不在少数。如果不严加控制。严加管理,这些粮食是维持不到一场战争结束的。包括这些草药也是一样。所以每次消耗掉的,都要一点一滴的记录在案,才不会出纰漏。”
钟紫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道:“原来如此。”
赵一鸣拿毛笔蘸了蘸墨汁,边写边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场面上的话,老夫随军在边关驻守了这么多年,跟过好几位将领,还真没见过像武显将军这样的!”
听他提到了郭承嗣,钟紫苑立刻睁大了眼眸,兴致勃勃的道:“武显将军怎么了?是不是带兵特别威武,特别神气!”
赵一鸣瞥了她一眼,嗤之以鼻道:“是特别傻!”
钟紫苑一听就不乐意了,她不满的追问道:“为什么说他特别傻?我瞧着他就挺好,与士兵们同吃同睡,哪里傻了?”
赵一鸣呵呵一笑,道:“所以才说他特别傻!”
“你这话不公平,说了不算数。”钟紫苑愤愤不平的翻了个身,只留下了一个后脑勺给赵一鸣。赵一鸣也不生气,淡淡一笑,继续低头认真的记录起来。
第二天,天不亮就开始收拾营帐,准备启程。早饭同样是两块馒头和一碗浓浓的粟米粥。钟紫苑排队领了自己那份后,便躲到一处避风的地方,想要把它们解决了。虽然东西粗糙,可是今天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能多吃一口就能多有一份体力还有热量。
谁知她举着馒头才刚刚咬下一口,脑袋顶上就传来那头犟驴子懒洋洋的说话声:“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还好我那一份没有被吃掉!”
钟紫苑稍一抬头,就看见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正懒洋洋的躺在马车棚的顶上。一双幽深的眼睛,不怀好意的注视着自己不对,是盯着她手里的馒头。
钟紫苑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躲,那小子就坐起身子轻轻一跃,顺手抢走了她手里的馒头。钟紫苑跺着脚,怒道:“不是分你一半就成了吗,你怎么把两个馒头都抢走了?”
犟驴子也不嫌弃那馒头上还有一道醒目的牙印,他狠狠的咬了一口,立刻就咬掉了三分之一,然后边嚼边斜瞥的钟紫苑,含糊不清的道:“不是给你留了一碗粟米粥嘛!”
“你,简直是欺人太甚!”钟紫苑刚想发火,却瞥见荣喜恰好往这边走来。她忙压低了声音,愤愤道:“算我倒霉!”她揣着那碗粟米粥,躲着荣喜的视线溜走了。
犟驴子盯着她清瘦的背影嘿嘿一笑,又咬了一口馒头,然后纵身回到了车棚顶上。
尽管心中愤愤不平,她还是大口喝完了这碗粟米粥。没有油星又没有主食,一碗粟米粥根本就填不饱她的肚子。可是这里每个人的伙食都是有定量的,再想要多一份也没有了,钟紫苑将碗里最后一点粟米都舔干净以后,才无力的把碗放了回去。
此刻的钟紫苑无比痛恨自己昨晚的矫情,早知道三两口就把自己那份东西给吃了,也不会有之后的这些麻烦。更加不会被那头犟驴子给盯上。
回到赵一鸣跟前,他正在悠然的吃着自己那份。听着那刺耳的“哧溜”声,钟紫苑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
赵一鸣不知道她的早饭被人抢走了大半,还以为她吃的快。于是他赶紧加快速度,三两口也解决了自己那份,然后笑眯眯的道:“让你久等了,我也吃完了,准备启程吧!”
“是!”钟紫苑有气无力的应道。
赵一鸣年纪大了,所以得了一些照顾,可以挤在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后面坐着。可钟紫苑不行,她只能用双足跟着大部队一起步行。以前她觉得自己身手敏捷,体力很好,为此还沾沾自喜。这二天的长途跋涉才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与男人体力上的差别。尤其是目前她还处于半饥饿的状态,体力也流失的越发迅速。
走了快两个时辰,那点粟米粥早就消化的一点不剩。她觉得自己的胃里凉飕飕的,也空落落的,就像是书上所形容的那样前胸贴后背。张嘴吸一口气就感觉那口凉风可以直接将身体给灌通了。她的两只脚也像灌满了铅般,重的提不起来。
拖着沉重的双足又走了一个时辰,她越发疲惫不堪,身体发虚,连脚都抬不起来的时候,队伍忽然慢了下来。有士兵骑着马一路大喊:“原地休息,原地休息”
一阵小小的欢呼声立刻响了起来,钟紫苑不由苦笑,看来觉得疲惫的不止她一个。不管怎么样,能休息了总是件好事。也不管地上有没有积雪,她立刻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大口喘起了粗气。
中午的临时休整,伙头军是不会开火的,分给大家的粮食是一种磨碎后又炒熟了粉状物,也不知是多少谷物混合在一起的,加了盐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焦香。
钟紫苑也得了一袋子,她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咽下了一口唾沫。不过在吃以前,她还是小心的环视了四周一眼。没有看见那头死犟驴子的身影。她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立刻手忙脚乱打开袋子,直接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