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峡谷石堡的念头(2 / 2)

当大队鞑子骑兵呼喊着,冲进那一线雷区的时候,小六子恨恨地抬头看了眼西面,还是没瞧见黄汉祥他们的影子,不得不暗骂一声,端起猎枪,“瞄准,”

一里地外灌木丛和草地交错的地方,摆出攻击箭头的鞑子战马,马蹄奔腾间,不出意外地踩上了土黄色的跳雷,“腾,腾,腾,”几个先后跳起的圆形铁壳子,从地面上蹦起到马肚子的高度。

鞑子骑兵有眼尖的,看见身边蹦起的东西,尚来不及呼叫,一团团火焰就在脚旁爆响,“轰隆,”跳雷里两百多颗豆大的钢珠,急速四溅飞射。

“啊,啊,”惨叫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当先冲过去的十几匹战马没事,跟在身后的鞑子可就遭了秧,虽然战马的大腿、腹部退步挡住了大部分的钢珠,他们的腿上的护膝、长靴也被钢珠给打穿了,鲜血呲呲地喷射出来。

有序冲杀的鞑子马队,随着人倒马惊,顿时就散乱了。

马队里轰然倒地的战马,不但阻挡了后面的鞑子,受伤的骑兵也被涌上来的同伴,来不及踢开脚上的牛筋马镫,坚硬的马蹄已经咔咔地踩在身上,尖叫声、嚎叫声不时传出老远;一时间,箭形攻击的马队气势为之一顿。

好在跑在最前方的鞑子副千夫长,高举的弯刀没有落下,后面的鞑子骑兵也只能跳过地上的伤马、同伴,继续加速前进;就这么几个呼吸的耽搁,前后的马队已经脱了节。

带着三十几名侥幸穿过雷区的鞑子骑兵,两百步外,副千夫长迎头就撞上了小六子的猎枪队;“彭、彭、彭,”低沉的枪声响起。

“彭、彭、彭,”白色硝烟升腾,人数虽然不多,但排枪打出的气势相当猛烈,连续三次装弹射击,冲到不到百步内的鞑子骑兵,先后连人掉落马下;十几名精悍的骑兵,还来不及拉开手里的角弓,胸口上大团的血花绽放,不甘地垂下了手臂,一头栽倒。

单手举着手里的火/枪,小六子撇嘴看看对面涌上的大队鞑子,撤身上马,扯开嗓子大吼道,“撤退,马上撤退,”二十匹战马带着十几匹驮马,掉头向峡谷方向而去。

灌木丛里,跟在后面的鞑子骑兵,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千夫长,战马徘徊片刻,再次轰隆隆追了上去;在他们身后远处,散乱在草地上的那些战马,低头肯食青草间,被几个身穿草绿色野战制服的军士,飞快地拉住缰绳收拢。

黄汉祥的百人队,已经摸到了鞑子的背后,不紧不慢地坠在后面。

撤往石关峡谷的小队人马,马背上不时响起的火/枪声,让缀在后面玩命的鞑子骑兵,零星掉马毙命,也堪堪挡住了追兵的速度。

不过,也有一个倒霉的军士,仓促间掉落马下,被追上的鞑子砍杀当场。

两个时辰后,穿过丘陵灌木的小六子,指挥着军士在峡谷外的一处高地上,列出了阵型;战马被军士带到了高地后方。

而已经跑到峡谷入口的王执事他们,也终于停下了奔逃的脚步,和鞑子骑兵相比,胯下的战马不能再跑了。

“王执事,咱们去帮上一把?”浑身大汗的田房俊,衣衫狼狈的喊道,反正驮马进了峡谷,要是不挡住入口,说不得鞑子趁势就冲进来了。

“田掌柜,西门百户的火/枪兵都挡不住鞑子,咱们就更别想了,”手里拎着水袋,黄德山忍着大腿内侧的刺痛,灌了几口凉水,“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王执事握着缰绳,目光在小六子他们身上扫过,细心地发现,那二十个军士,竟然只少了一个,其他的都跟了回来,不由得踌躇起来;毕竟货物刚刚进峡谷,在里面速度可是没法快起来。

“田掌柜,我和黄掌柜年纪大了,当不得阵仗,我两家给你各留下二十家卫,权算是助你一臂之力,”说到这里,王执事温和地看了眼田房俊,“我王喜良这次欠你一个人情,”

话说的很明白,是他王喜良个人,而不是王家,那这个人情就可大可小了。

“对,对,马上就到石关了,不能让鞑子给追上,田兄弟,我黄德山也欠你一个人情,”怕死怕到了脸上的黄德山,忙不失迭地凑了过来;远处,那阵阵被微风吹散的烟尘,越来越近了。

“你们,”田房俊恼怒地瞪着这两个同行,他要不是思量着那被遮掩下来的白楞纸,根本就不会多那一句嘴,现在好了,鞑子追过来了,自己却被挤兑的没了面子。

留下四十个家卫,王执事和黄德山跑进了峡谷,三十多里长的峡谷,如果被鞑子骑兵冲了进去,他们今天可就见不到石关屯的土地庙了。

眼看着那两个油滑的家伙跑远了,田房俊看看身边满脸惶恐的家卫,不由得暗叹一声,“咱们去峡谷入口,在那里摆阵阻敌,”和那些军户相比,他觉得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的多。

“彭、彭,”远处的高地上,十九名军士的火/枪再次打响,来不及挖掘掩体坑的军士们,凭着手里射程超长的猎枪,抢先对着鞑子骑兵扣动了扳机。面前掀起的大股硝烟,很快就被呼呼的南风吹散,倒是没有影响视线。

自己副千夫长战死当场的鞑子们,已经追红了眼,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根本挡不住他们上前砍杀的狂念,轰隆隆的马蹄声,渐渐的愈发逼近。

四百多身披牛皮软甲的骑兵,附身趴在马背上,任由耳边嗖嗖飞过的弹丸呼啸,只要自己没有倒下,战马没有被弹丸打倒,他们手里的弯刀就不会松开。

吸取了刚才集中冲击的教训,四散开来的马队犹如一张撒出的大网,四下里蔓延着扑向那不到十尺高的坡地,人喊马嘶的灌木地带,箭矢飞射。

“扑、扑,”一支支尖利的狼牙箭,扎在军士胸口、身上,跌倒在地的军士,爬起来半跪在地上,除非被利箭射中头部,踉跄着再次举起了火/枪,咬着牙重复着开枪的动作。

硝烟弥漫中,小六子盯着越加逼近的马蹄声,抖手扔掉火/枪,掏出了震天雷,“震天雷,扔出去,”

“轰,轰,轰,”每人五枚震天雷,几个呼吸间被急促投了出去,炸起大片的尘土、碎枝烂草;但是,鞑子身上带着血迹的战马,已经冲到了眼前。

二十名军士冷眼看着扑倒近前的鞑子,飞快地拔出了左轮火/枪,人手两把短火/枪,对着眼前的影子就是一阵乱射,“啪啪、啪啪啪,”

虽然有鞑子被不时地打落马下,但匆忙间弹丸大部分打在了战马身上,炙热的骄阳下,黑压压的马队冲上了高地。

“轰隆隆,”彪悍的马队直冲而过,刀光闪闪,“咔、咔”弯刀一扫而过,小六子手里的三棱军/刺挡住了面前的弯刀,随后侧面扫过来的一把弯刀,却是狠狠地劈在他的胸口上,把他直直撞飞了出去。

耳边不时传来咔咔的骨折声,翻滚在地的小六子,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大声地咳嗽着,一脸灰土地试图爬起来,随手摸到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仗着防护衣在身,和鞑子马队硬碰硬的步兵阵型,根本就的挡不住哪怕一次骑兵冲击,十九名军士被撞飞的军士,还能爬起来的,堪堪就剩下了不到十人。

穿透了防御高地的鞑子马队,吓得还在远处观望的田房俊,不管不顾地打马冲进了峡谷,其他的七十多个家卫,慌乱地跟着跑了。

好在,被火/枪打出了血性的鞑子,眼睛死死地盯在了小六子他们身上,不把这十来个个还在挣扎的明军干掉,他们也没心思去追赶那些商队。

被鞑子战马撞飞在地的小六子,咳嗽着吐掉嘴里的尘土,爬了起来,耳朵里嗡嗡乱响;沾满了军士鲜血的右手,胡乱摸到了一把火/枪,拿起来试图装弹,这才愕然发现,火/枪枪管竟然被马蹄踩成了弧形。

扫眼身边,小六子憋屈地发现,弟兄们根他一样,都是满身的灰土血迹,在忙乱地找着自己的武器。至于那些个躺在地上的,基本上是不用指望了。

“集队,快,集结阵型,”强行咽下嗓子眼里的腥气,小六子嘶哑地叫喊着,把手下的军士招呼到身边,不管是火/枪还是左轮,只要手里的有家伙就行。

而冲出了六百多步的鞑子们,不紧不慢地再次调转马头,合拢了马队,弯刀高举如林,脸色冰冷;对敢于和他们死拼到底的敌人,鞑子骑兵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尊重,不介意给上一点喘气的时间。

虽然在这区区二十人手里,他们损失了将近八十个同伴,但现在局势已定,到了一举杀灭的时候了。

两名百夫长呼喝着,就在鞑子骑兵开始再次催马加速的时候,小六子身后的草原上,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尖利的唢呐声刺耳嘹亮。

一个百人队的骑兵,穿着奇异的涂绿色衣服的一群持枪军士,隆隆地冲了上来,飞快地靠上了高地。

“娘地,黄汉祥你可算是来了,”不用回头,小六子咧嘴呵呵笑道,满口带血的牙齿,呼呼地喘着粗气。

丢下战马的军士们,举着手里的火/枪,快步跑到了十几个伤残的战友身边,三队一排,前队半跪在地上,哗哗地端起了火/枪,瞄准冲上来的鞑子骑兵。

“一队至七队自由开火,八队至十队,准备震天雷,”黄汉祥高亢的厉喝声中,后退两步的三十名军士,不但取下了身上的震天雷,也把身边还在射击的军士身上,震天雷也摘了下来。

“碰、碰、碰,”密集响起的火/枪声,再次连串响起。

到这时,小六子才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黄汉祥,也穿着一身黄绿色的衣服,端着火/枪快速地射击。无声地咧嘴笑笑,小六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突然而至的援兵,让鞑子骑兵的冲势为之一缓,栽倒了十几个倒霉蛋后,调转了几次方向,依旧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只能不甘地撒开了距离退向东方。

火/枪的威力他们已经领教了,鞑子也不是傻子,既然没了机会,那就再选下次的机会了;但是,这个峡谷方向的商道,他们可是牢牢地记住了。

当场战死十人,轻重伤八人,亲卫队一个短促的接战,竟然伤损一半还多,好在驮马被收拢了回来。要不是亲卫队军士人人防护衣在身,或许黄汉祥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他们收尸了。

草草收拾战场,小六子他们是人人带伤,要不是贴身有防护衣保护,加上一点运气,就凭鞑子一个穿阵,他们就报销当场了;就算这样,胸骨被砍裂的小六子,只能趴在马背上返回峡谷。

和那九个被砍掉脑袋的同伴相比,他们确实幸运了点。

“哎,还是咱们人太少了,”黄汉祥长枪横在马背上,无语地看着那远去的鞑子。峡谷入口既然被鞑子盯上了,那今后和白龙湖的通道就不会再安全,这里,或许该建上一个石堡了。

匆匆打扫战场,护送着百户的亲卫队进入峡谷,和田房俊他们汇合后,黄汉祥没有继续跟随,也没理会那些家卫的嘴脸,而是带着顺手捡来的鞑子战马,向西没入进了草原。

他们要守在峡谷入口附近三个时辰,给商队返回石关屯争取时间。

不过,野战之下二十人能在五百鞑子精锐的刀下活命,足以说明火/枪和震天雷是相当凶猛的火器了,得到了观战家卫回报的三个商家,对原先并不关心的火/枪和震天雷,隐隐动了心思。

而“波斯人”竟然能出手帮助西门百户的军士,却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本来想尽快拿下萧夜的心思,也有了一些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