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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齐天翔略显尴尬地笑着,周通不由出言解围着:“今天的见面会,不就是在试水吗?不但有措施,还有实惠的好茶、好酒、好菜,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这倒是实话,难得我和老萧能喝上天翔同志的好酒,可这只是务虚,还是实实在在的务务实的好!”罗剑并不想就此罢休,依然是笑着不依不饶地说:“天翔同志心思缜密,大局观强,政治智慧群,能够从不经意的表象中现问题,并能够运用自己丰富的理论知识加以解决,而且对民生的关注,也体现了他务实的品格。”
罗剑说着话,不等齐天翔插话,就赶忙举手声明道:“这可不是我的妄加评论,而是在北京时中央领导的评价,原话如此,我可是没有增减一句。我就是在想,什么时候咱们的齐省长,能够在财税领域和支出管理上给点指导或建议的好!”
“这夸的我跟完人似的,真不知下一步我该怎么越自己了。”齐天翔似乎明白了罗剑与自己套近乎的真正原因,前几天罗剑刚才北京回来,想必是有所斩获。可从他转述的中央领导的话意中,也隐隐觉察出一些动向,起码可以感觉到中央对自己近一个时期的工作是基本满意的,这就使他心里踏实了许多,也有些暗暗的欣喜,可看向罗剑的眼神依旧是充满戏谑的谦虚,“先前我还庆幸,中央信任我,让我出任新一届省政府省长,是因为省政府组成人员精诚团结,各司其职且经验丰富,得益于这么多同事的支持和协助,我能平安顺利地度过初期的适应期,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看来我这甩手掌柜的还是过于悠闲了,下来还是要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才行。”
齐天翔亦庄亦谐地说着,为了掩饰情绪,再次端起了酒杯,微微笑着提议道:“把酒言欢,还是先把酒吧!酒后的事情酒后再说,酒话酒话也还是要先喝酒后说话的吧!”
齐天翔的几句玩笑话,巧妙地把话题引开了,几个人也只好随着齐天翔的动作端杯喝酒,然后才是放杯吃菜,进入了短暂的沉默阶段。
齐天翔看着沙上坐着的几位同事,表情是温和平静的,可心里却是不断的翻涌着。相对于日常工作中的接触和交往,小范围坐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而以往交往时的客套和违心的话语,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一直说下去,智慧和语言的交锋是随时都可能生的。
到了省级干部这个层面,对立、融合、防范、借力、利用,这些与权谋有关的字眼,对应着的行为时时体现在工作交往之中。级别的相近,分管部门的权重,虽然有些细微的差别,可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即使有的权力之争,也都是隐藏的很深,犹如各自的心机一般,是很难窥见真实的内心的。
一个班子可以有不同的派别,代表着不同的关系或利益集团,而每一个关系或利益集团,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要求和方向,彼此既有交叉、对立,也有相近诉求的融合和利用。不是利益攸关的时刻,是不会产生严重的对立和冲突的,而且彼此相安无事的表象下,却是绞尽脑汁的暗斗,可却是从来不会撕破脸皮。
齐天翔很清楚这期间的奥秘,虽然昨晚省长,他是这个班子的班长,眼前所看是暂时坐稳了这个位置,可也只能是暂时,能不能长期坐下去,还存在着很多的变数。全省的经济展,社会稳定,百姓生活改善,任何一个领域出现重大的问题,都可能带来危机,并从而危机到自己的位子。即使不出现什么重大的问题和矛盾,高层的倾向,政局的变动,甚至方向性问题的出现,也都可能影响到自己地位的稳定。两个重大方向的变故,都是自己所不能完全掌控的,更不是自己的力量能够逆转的。
自己的这些同事,看起来都是相安无事地和谐存在着,可各人心里的想法,或者说志向和行为,是自己所难以猜度和把握的,就像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职务任免,对他们的状态也是没有办法干预。所能采取的办法,就只能是依靠眼睛和观察来感觉,靠上来的欣然接受,若即若离的凭感觉判断,任何的失误都可能会带来麻烦,甚至是无形的阻力。
与这帮同事交往,霸道或权威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会适得其反,事必躬亲也不是很好的方式,势必会干预到某些人的势力范围和利益构成,也会产生不必要的阻力,能够采取的办法,除了敏锐的观察,就是因势利导的顺势而为。正如罗剑所说,张万福、孙萍芳分管的领域,都得到过自己的具体帮助,而徐方的前三脚,更是离不开自己的支持和协助,可这些都是基于对事件的把握,特别是对人的了解。
张万福和孙萍芳都处在最后一班岗的时期,锦上添花或雪中送炭,都是一种表现,也是收官成绩的好看与否,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徐方立足未稳,需要明确的支持和协助,这就关系到位置的稳定和能力的体现了,他不会拒绝帮助,而任何的行为都会收获必要的回报。
而其他的几位副省长,就是齐天翔最为谨慎处理关系的关键了,插手过多没有必要,旁观就是最好的方式,越是需要重视的财税、工业经济运行、市场监管,越需要采取举重若轻的姿态,毕竟还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刻,还需要认真的观察,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切入点。
就像刚才周通说到的,职工生存问题,劳资矛盾,民生关切,都是最好的切入点,可没有罗剑明确的表示,齐天翔也是不会过多干预的。有了下午见面会的试探,也就可以看出苗头和动向了。
短暂的冷场之后,齐天翔收回思绪,目光缓缓地与几位同事交流着,在周通为几位斟满酒,并倒上了热茶之后,饶有兴趣地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盘子,故作轻松地问道:“不说这些费心费脑子的事情了,还是考考大家的眼力,这盘牛肉现在应该是多少钱才能买到?”
齐天翔看似随意的提问,瞬间把办公室里的几位问住了,不禁互相看着,面面相觑地愣怔住了。这样的问题不但匪夷所思,而且对于这些远离市场和价格的领导们,的确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问题不大,可确实不好回答。”看到罗剑和萧山尴尬的神色,周通木然地笑着缓和着气氛道:“不是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倒也不是君子远庖厨的意思,而是根本没有了解和关注的机会。”
周通的自嘲,缓和了气氛的尴尬,萧山慢慢地接过话来回应道:“老周说的是实情,天天可能吃到的牛肉,要说多少钱一斤,还真是把我问住了。这些年高高在上,不但不知道牛肉的价钱,甚至现在河州市的菜市场都在什么地方,也是一问三不知了。”
萧山略带赫然地笑着,随即眼光看向齐天翔,认真地补充道:“你要问我杀牛怎么操作,或者牛肉是怎么煮出来的,我倒可以说上那么几句。”
看着齐天翔疑惑的表情,萧山依旧笑着解释说:“这都是当年下乡当知青时的收获,下乡几年,我不但养过牛,而且还亲自动手杀过牛。”
“当然能够有杀牛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的,耕牛在农村的重要性,那是没有在农村呆过的人说难以体会的。一头健壮的耕牛,不但是农活重要的帮手,而且在农民的心中,那是当成家中一口人看待的,农忙季节,是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能委屈了耕牛的。现在咱们所谓饲养场养牛的配方和饲料,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农民使用了,只是那时候粮食金贵,不到关键时刻是根本舍不得用来喂牛的。”萧山兴致很高地津津乐道着,瘦削的满是皱纹的脸上萌生出一种光泽,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心中的回味,以及回味带来的快乐,“能够杀来吃肉的牛,这机会是很少的,除非是干活摔伤或摔死的耕牛,才可能用来吃肉。生病的,或者是衰老的耕牛,是根本不会吃的,而是像对待一个生命逝去一样,是要埋葬的。”
萧山兴奋地看着齐天翔和罗剑、周通,接着说道:“我养牛的三年多时间,也就赶上了一回。生产队一头耕牛,在拉车往公社送粮食的时候,连车带牛翻下了深沟,我们十几个知青和队里的青壮年,下到几十米的沟里,连拉带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弄上来,趁着热乎劲就开剥起来。”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们就明白了。”罗剑赶忙开口打断了萧山眉飞色舞地讲述,微微笑着说:“那场面不用听,想想就够血腥的,还是不要坏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