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见那些铁锅没有?”
就见穆七江指着墙角,成百上千的铁锅说道:“咱们大明朝的官盐,都是官办的盐场里出的,就像我们盐运司,就有专门的的盐场大使管着盐场,还有仓大使负责仓储。
这些官盐后来就会卖给你叔父沈玉楼那些盐商。”
“当然了,那些私盐贩子没有盐引,我们官盐场的盐是绝对不会卖给他们的。”
“所谓的私煎户,就是住在海边上的那些渔民农民,他们为了挣点钱维持生计,平时就偷挖盐滩,积聚卤水,趁着晚上拿着这样的大铁锅煎盐。”
“这些人煎出来的私盐为了好卖,往往比官盐的质量要好上一截。
不过那些盐卤水会让铁锅锈蚀得飞快,所以一口锅没过多久就烂穿了。”
“这些破铁锅就是我们稽查海边的那些私煎户的时候,从他们那里收缴过来的。
现在我们的盐运稽查司,也就是干点这样的活罢了唉!”
看到穆七江愁眉苦脸的样子,沈渊好奇道:“穆大人请恕在下直言,像是这样稽查私盐的活计,无论是私盐还是犯人被你们抓到手里,那可都是来钱的道道儿啊!怎么咱们这稽查司还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你是不知道,那些盐贩子谁惹得起?”
就见穆七江把一只猪蹄“啪”的一声扔到木盆里,随手又抄起另一只猪蹄。
随即他手上拔毛的力道也加大了许多,就像是把那些讨厌的猪毛,当成了私盐贩子一般。
只见他无奈地说道:“那些私盐贩子犯得是重罪,一伙人又是上下一心,最少也是五六十人聚在一起,贩私盐时还背着钢刀长枪!”
“这些人见着稽查私盐的就拼命,我们这些官面上的人也都是爹生娘养的,犯得上跟他们拼命吗?”
“所以我们也就是跟那些私煎户起劲,或者有那些三个两个不开眼的,在行李里夹带私盐的我们才敢管!”
听到了穆七江的话,顿时解开了沈渊心中的一个谜题。
原来他一直在想,就凭几十上百个私盐贩子,又怎么可能把私盐一直运送到千里之外去?
却原来这帮人根本不是一路穿过各省,而是一站一站地接力运送。
在每一个省里面都有熟悉当地情况的私盐贩子,甚至每省中间还被分成数个路段。
就这样一来,他们各自就赚自己的一份钱,层层扒皮之后,在各自的地段儿一边贩卖,一边往更远处转运。
甚至一直运到极远处的目的地后,最后一站的私盐贩子依然还有钱赚!沈渊心道:原来这些人用得是这种蚂蚁啃骨头的招数,在利益驱使下,还真是什么稀奇的事儿都有!现在沈渊也知道了,这些私盐贩子团伙的人数不少,战斗力也是极其凶悍。
另外他们手上有着海量的银子,更是让势力膨胀到了无人敢惹的程度。
不过这无人敢惹,也并不是他们有多厉害。
想到这里,沈渊的心里冷笑了一声,又笑着向穆七江问道:“这样的私盐贩子,我就不信咱们衙门管不了。”
“不管怎么说,您在这里多少能分点儿吧,怎么也不至于把咱的衙门搞成这个样子?”
“怎么就不至于?”
穆七江抬头看了沈渊一眼,又苦笑着低下头去,他当然明白沈渊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要是官府有意打击,连反贼都能剿灭,又何况是这些贩私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