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立刻远远传来一道笑声。
“左相大人急什么?难不成是急着享用美人?”
伴随着哄堂笑声,一袭紫衣金冠的亲王笑着走了出来。
英亲王萧隽,是庆帝最信任的手足,生了一副俊美无俦的好面貌,特别是生就一副桃花眼,笑起来风流多情,迷惑人心。
他手执一柄折扇,闲庭信步而至。
“今日是庆功宴,左相为陛下办好了谋逆案,所有涉案人员重则诛九族,轻则流放,一网打尽,解决了陛下心头大患,可谓是功不可没!在下佩服,佩服啊!”
听到谋逆案,姜明枝本能地竖起了耳朵。
英亲王眉眼含笑,可是声音却分明裹挟了一丝恼恨和冷意。
“左相大人当真心狠,臂膀说断就断,本王自愧弗如。”
姜明枝闭了闭眼,本已紧握成拳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自己的父亲是左相党的一枚废子,在和英亲王的这次较量中,裴铮输了,不得不壮士断腕。
成王败寇。
父亲甘愿替了这个罪,是他最开始投靠时就想过能够接受的可能后果。
作为臣子,父亲不恨左相,但是她姜明枝恨!她恨裴铮!
“本王特意请来的姜小姐,左相可还喜欢?”英亲王虽看起来笑吟吟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想来姜小姐的美妙之处,左相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在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尽情羞辱裴铮。
裴铮脸上毫无波澜,只是平静的饮酒,“这酒,不错。”
英亲王见他没个反应,不太满意,索性走到他跟前来,顺便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姜明枝。
这一眼,却让他细细打量起这位前尚书府的千金。
以前在宫宴上他也曾见过几次,只记得是个长得好看的美人,没想到被那繁琐衣装包裹下的,竟是这么一副尤物般的玲珑身躯。
他今夜的确是故意叫她来的,目的就是羞辱左相,本来还诧异左相为何这么配合,竟然直接将人要了。
现在亲眼见了人,他隐隐后悔。
怎么感觉虽然羞辱了他,却让他捡了个大便宜呢?这羞辱都不那么痛快了。
姜明枝被英亲王打量得头皮发麻,虽然怨恨裴铮,但是父亲被流放一事,明显是亲王等人加了不少柴、添了不少火,最后逼得裴铮不得不将父亲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对于这群始作俑者,她只会更恨。
英亲王躬下身子,刻意凑近,压迫过来的气息令姜明枝不适地蹙起眉头。
他用手中折扇微勾起她的下巴,少女无措如惊鹿般的容颜就这样映入瞳孔,令他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这失神只是一瞬,他温声开口,带了蛊惑的味道。
“姜小姐,你父亲糊涂,跟了个冷血无情的主子,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若是你有冤情,今天在本王面前,有冤的诉冤,本王保证你下半辈子脱离苦海,如何?”
言罢,侧过眸挑衅地看向裴铮。
姜明枝哂笑,这人怕是把自己当作懵懂无知的闺阁少女了。
且不说她早就从父亲那里知晓所谓的亲王,是个比裴铮更黑心冷血的小人。父亲的仇,更是一大半在他身上。
裴铮大手一挥,英亲王勾起姜明枝下巴的手吃痛的放开。
“裴铮,你!”英亲王惊呼出声。
姜明枝这才注意到,方才裴铮捏起琉璃盘中的一粒葡萄弹开了英亲王。
她看向裴铮,男人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王爷恕罪,都是奴婢不好。”姜明枝眼珠一转,立马俯身跪下。
裴铮虽得庆帝欣赏,可众目睽睽之下和英亲王起了争执,难保庆帝会偏向谁。
而姜明枝第一时间将罪责揽在身上,既避免了裴铮和英亲王争执,又偏向裴铮这边。
她在赌,赌裴铮会帮自己!
男人冷淡的眉目被熨得妥帖平整,凤眸看向她时带了一丝探究,却又瞬间被一贯的深沉淡漠取代。
被狠狠拂了面子,英亲王露出了本来的狰狞面孔,却又不好奈何裴铮,只能将怒火发在姜明枝身上。
“你找死——”
手中折扇裹挟了毫不保留的杀意,袭向姜明枝。
对英亲王来说,杀一个官妓而已,算得了什么?!
姜明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扇子马上要穿透她的胸口。
电光石火之间,男人的手臂揽上她的腰肢。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她被男人揽入怀中,扇子没入身后的桃树上,斩断了一条极其粗壮的桃枝。
裴铮护了她。
她赌对了。
劫后余生,她仍心有余悸,倒是男人身上冷冽的淡淡松木香气,丝丝缕缕钻入她的鼻腔,渐渐安抚了她的情绪。
裴铮像是对这场宴会失去了所有耐心,搂着怀中的少女,视线落在英亲王脸上,寸寸如冰。
“本相自己送上门来,赴你的鸿门宴,还以为能见识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没想到竟如此无趣。”
英亲王沉着脸色,不发一言。
“本相来既来了,便不能空手回去。她,本相带走了。”
说罢,依旧揽着少女的腰肢,带她离席。
望着裴铮身影远去,英亲王却一扫阴霾,擦着嘴角笑道:“哈哈哈,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刚刚那一下,裴铮想救她,养了这许久的伤怕是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