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灯没有开,清脆的敲门声从黑暗深处传来。
宿九州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应该是李笑笑来了。”
“忘了和你说了,半个小时前她给我发了消息。王倩文的情绪已经得到了彻底的稳定,这两天她一直在回忆自己收到包裹的那天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或事,可惜一无所获。直到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她终于想起了一件和往常截然不同的事。”
“我在上电梯的时候,应该是碰到了一个人的。
“就是那天晚上,准确说是傍晚,我正常的买菜回家准备做晚饭,具体买的什么我记不得了,几点我也想不起来……应该是五六点,我猜。
“我们是老小区,这栋就一个电梯,所有人都从这个电梯上下楼的。电梯开的时候我没想到里头有人,所以就没看,还在发呆。但我后来发现有人出电梯了,我就特意看了她一眼。”
“是个女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黑裙子女人。”
唦唦的电流声戛然而止。
李笑笑关闭录音笔,看向萧矜予和宿九州:“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王倩文很肯定地说,她在那天以前从来没在小区里见过这个女人。刚才我让手下去你们小区调查了一下,走访了整栋楼所有的居民,确认你们楼里没有这么个长得很漂亮的黑裙女人,同时,他们也没有哪个亲戚朋友符合这个特征。”
萧矜予目光微凛:“王阿姨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只在那天出现过。此前此后,都没再现身。”
“是。”
“所以那幅《鱼缸中的金鱼》也是她放在我家门口的。”
这是一个肯定句。
李笑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这也是我们用户委员会的初步推测。但具体事实如何,还得看有没有其他证据。”
萧矜予面色不由沉了下去。
他从没想过,《鱼缸里的金鱼》的主人,居然有可能是一个女人。
这幅画不是通过快递,而是被人手动放到他家门口的。因为这幅画,王阿姨才会被卷入第三者逻辑链,遭受审判之矛和第四视角的同时攻击,最终导致双目失明,至今都在医院接受治疗。
如果这幅画的主人真是那位神秘的黑裙女人,那么极有可能,第三者逻辑链的主人……也是这个女人。
一个隐匿中都市某个角落,并无形中杀害数人的连环凶手,竟然是个女人。
宿九州忽然问道:“她的画像呢?”
李笑笑:“我医院前,委员会特意派了一个画像师去九华医院,根据王倩文的描述尽可能地描绘出那个黑裙女人的长相。”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李笑笑拿出手机,点开消息:“喏,正好,画像师把那个女人的画像传了过来。”
明亮的灯光照射在手机锃亮的防窥膜上,一时间有些反光,萧矜予和宿九州都没能看清屏幕上的人。
稍稍眯了眯眼,萧矜予低头,他屏住呼吸,看向手机上的那张照片。
下一秒,他倏地愣住,刷的抬首:“背影?!”
只见李笑笑的手机屏幕上,潦草却生动的铅笔图像上,赫然只有一个窈窕高挑的女性背影!
李笑笑无奈地笑道:“之前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对,只有一个背影。王倩文说,她上电梯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里面有人,所以当然没刻意去看里面人的长相。直到这人出了电梯,她才意识到有人,于是匆匆忙忙的,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宿九州轻挑一眉:“但是王倩文说,这是一个很好看的黑裙子女人。”
只看背影,能确定这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听到这话,李笑笑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她回想起白色的医院病房里,当说起这个女人时,床上已经失明的病人倏然仿佛看见了一段美好的回忆,没有焦距的双眼隐约地都亮了起来。当时,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可是她真的很美很美。她也一定是很美很美。”
李笑笑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王阿姨的原话。
……
“就是这么多了。”将录音笔又重复放了两遍,李笑笑回忆一番,确定自己把所有细节都描述到位后。她收起录音笔,轻轻咳嗽了一声。
萧矜予突兀地问:“你是不是渴了。”
李笑笑:“?”
清冷俊秀的青年神色平静地看她,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刚才说了很多话,看你也咳嗽了一声。”
李笑笑不大明白对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硬要说的话:“好像是有点渴。”
下一秒,青年突然起身,餐厅里的椅子在木地板上发出哗啦啦的刺耳摩擦声。
“那我去帮你倒杯水。”
李笑笑:“……啊,好,谢谢。”
短发女负责人摸了摸下巴,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第四视角原来是个这么热心肠又细节的人?
余光里瞥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李笑笑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见餐桌的另一边,也就是萧矜予刚才所坐位子的左侧,宿九州单手握着一只玻璃杯。修长瘦削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搭在颇有棱角的背身上,正在喝水。他似乎心情不错,目光一直追着青年的身影,飘到厨房,嘴角始终愉悦地勾起。
察觉到李笑笑的注视,宿九州收回视线,笑意更盛,还饶有兴致地朝她举了举杯。
李笑笑:“???”
厨房里传来砰砰砰的开柜子声。
李笑笑正一脸懵逼,很快,萧矜予便拿着一碗水走了过来。
……
等等,一、碗、水?!
李笑笑瞬间清醒。
青年面无表情地将碗放到餐桌上,道:“厨房里好像没有杯子,只能拿碗给你倒水了。”
李笑笑:“……”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