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黝黑的地下通道内,一辆辆长龙般的火车穿梭土壤之间,停靠站台。
傍晚时分,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中都是华夏九大城市之一,地底列车票很贵,却不影响常有人来往中都办公探亲。不过四十年前那种人头攒动的景象却是再也不可能看见了。
大约百名乘客依次下车,人群涌动间,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分外醒目。他几乎低下头才走出列车的门,长相凶狠,但右手却牵着一个孱弱的男孩。
王饕还没下车就感受到了那股属于a01的强烈存在感,他抬头找了下:“果然是你,宿上校!”
王饕牵着高频怨种走到宿九州面前,他没觉得对方是来找自己的:“宿上校,是来接人的么。”
宿九州笑了下,没回答,而是低头看向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男孩。他俯下身子,歪头笑问:“你就是高频怨种-吴浩博?”
若有所思地盯着男孩看了会儿,宿九州直起身子,对王饕道:“在徐都有发现什么吗?”
王饕皱眉,摇摇头:“没有。扎心者就带着他去了他爸爸临死前住的那家医院,他们在徐都的老家,还有他爸的墓。其他什么都没干。看上去很像只是为了悼念一下自己的哥哥?”
嘴上这么说,王饕的神情却始终凝重。
他从没觉得,扎心者带侄子去一趟徐都,只是为了悼念死去的兄长。
扎心者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一个即将崩溃的用户,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做这样的事。
一班列车的乘客渐渐走向出口,离开车站。硕大的地底列车站瞬间空旷起来,只是过了两个小时,又是两辆车驶来。两车相对而行,一辆从西进站,一辆从东。
两车停靠时,大约间隔五分钟。开往海都的列车已经缓慢行驶,从徐都而来的列车才刚刚下人。
一个身形富态、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下列车,他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像每个出差外地的白领一样,满头的汗,眼神也全是不耐。
或许是因为有点怕走路慢,下车时他被后面的乘客撞了下。
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回头:“没看路么。”
“对不起对不起。”
嘁了一声,男人摆摆手,挎着公文包走向出口方向。
他的身后,开往海都市的地底列车缓缓行驶起来。
黝黑宽阔的地下隧道里,泥土的腥涩味若有若无地萦绕鼻间。当一辆列车在地下开动起来时,无可避免地会带起一阵沉闷的味道。站台上,列车缓缓从男人身旁开过,窗户里倒映出一个个忙碌的乘客。
车走得越来越快,中年男人平庸的五官挤成一团,好像在因临时的出差而心生怨气。
但就在这辆开往海都的列车最后一节车厢驶到男人身旁的那一刻,男人纠结的面孔倏地舒展开,他蓦然扭头。
列车窗户里,坐在特等座的唯一一位乘客也骄矜地昂起尖细白皙的下巴,将脸庞对向窗外。
100公里的起步时速,两人只有五米的距离,相遇的一瞬不足百分之一秒。
窗户内的女人戴着一顶黑色的沿边小礼帽,宽大的帽檐遮挡了她大半张姣好的面庞,只露出温柔动人的红唇。
窗户外的中年男人目光沉静,这短暂的百分之一秒,他好像看见了列车里的那个女人,又好像没有看到。
或许他看到的只是一抹影子,但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倩影。
“扎心者的逻辑链,只要被捕获对象触发到任何和自己人生低谷有关的因素,便会进行因果。依次进行伤心、痛哭、心痛、至死,这四个阶段;高频怨种的逻辑链,当对象感受到主观因素的伤心,心脏立刻会产生物理性的疼痛。”
忽然,宿九州眉头挑了挑。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会。哪怕是至亲的亲属,逻辑链也没有必然的相似性。我和极光之女的逻辑链,从因至果,都不一样。”
赵狠露出复杂的神色:“一开始队长就注意到了,扎心者和高频怨种的逻辑链有一定的相似性。”
王饕道:“有血缘关系的用户,逻辑链相似,这一点客观上应该是不成立的。宿上校说的就是反例,除此以外,b11-哑巴蝉和他的妹妹c327-热干面,两个人的逻辑链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这样的例子在我的印象里,还有两三个。”不过他也吩咐道:“让用户委员会去查一下,尽可能地找出更多有血缘关系的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