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手术。”卢俊银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安抚吴邪。

这件事，即便是常全生故意设坑，那也没啥，吴邪也没有开口要过锦旗，那别人要送，你也不好不收呀。

“卢主任，这些果篮？”

“徐娅慧，出来把这些果篮分给病房里的病友们吧，就说是中医科的病友家属送过来的，大家一起吃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卢俊银马上就把这些果篮安排妥当了。

这样安排，说起来就说是对方送给科室里的，大家均分吃了。

吴邪扫了卢俊银一眼，感觉自己又学到了知识，只是没有学识点的增加而已。

……

手术室里面，钟雨生、何灵、龙源和罗威四个大汉，根本就没有等卢俊银和吴邪到来，就已经是开台了。

今天只是安排了两台手术。

“股骨骨折倒打髓内钉内固定术，胫骨骨折髌骨上入路髓内钉内固定术。”

麻醉医生则是唐玥玮，董春在旁边作为上级医师招架！

虽说是上级，此刻却是在和唐玥玮咨询一些和麻醉相关的问题。

吴邪进去的时候，董春还在问：“唐医生，这个病人的用药剂量与手术时长，你要怎么评判呢？”

唐玥玮则是开始讲解她对整个外科团队的理解：“骨折手术的重点和难点内容是在复位，复位中的难点就是在牵引。髓内钉内固定术这個手术的难度就是在‘导引器’穿过骨折断端这一步操作。”

“所以抓清楚这些关键操作之后，后续的都是常规的内固定固定时间，走的是程序化的流程，时间是相对固定的。”

“而外科的手法复位速度最快就是吴邪，手术做得最规矩的就是龙源医生，如果吴邪去做复位，那么我们可以在复位结束之后，x线透视结束后，开始减量和停药。如果是龙源医生自己做复位的话。”

“考虑到复位之后还有撬拨的操作，我们就可以在……”唐玥玮这算是八卦，却也不算，算是专业内容，却又不算。

所以，吴邪就没有过多地去注意。这是麻醉科的相关内容，他可以涉猎，但现在的他，不允许他节外生枝。

吴邪也没上台，龙源来了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教学他一些骨科以及医学专业的基础知识，小部分时间，则是吴邪给龙源讲解手法复位的一些要点和诀窍。

对，吴邪只是给龙源讲解诀窍，因为龙源在看了熊尧的那些笔记之后，他自己评估自己的手法复位水平是在熟练之上，专精未满。

肯定不如吴邪，但是可以借用一些窍门以及关键节点，通过操作中的体会，达到偶尔顿悟，或者是操作、堆积性的量变至质变过程。

吴邪就不能过多的帮忙和参与。

并且，通过自己的师兄龙源，以及从县人民医院里来的罗威，让吴邪内心大概对医学的专科技能的等级有一个评判。

熟练等级的技能，就能够在镇医院里面混得很开，甚至在县医院里面，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很熟练级别的技能的。

这不仅仅只是平台原因，而是像卢俊银这一辈，他们是本科毕业之后就直接工作，没有什么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机会。

参加工作和成为住培当学生，性质又不一样，没有人特意给你去教学，所以一切都只能是你慢慢摸索，而他们的老一辈，则是底子更差，自己会，但是水平不够高的话，未必懂得如何教学你提升。

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毕业时的理论水平，让他们的老前辈们觉得理论是夯实的……

然后，专精级别的技能，则是可以在县医院里面都属于是特别不错的了，吴邪发现，罗威这个老主治，也就只有一个没有显露过的专精级技能。

至少是没有特别明显的显露，被自己的师兄龙源给盖住了。

罗威拥有的专精级别技能是内固定装置的操作经验，可能是在县医院里面的时候，经常打钉子，上内固定器械这样的力气活，因此玩得很熟练。

可龙源比他玩得更熟，相形之下，罗威的技能就不太抓人目光，如果不是吴邪觉得自己的熟练级内固定器械使用经验都比不过罗威的内固定器械操作，恐怕还看不出来。

然后吴邪还评估了出来，自己的师兄，有大把的专精级技能，至少是有三五个专家级技能，或许还有更多，但是没有机会表现。

因为啊，在他现在拥有大量专精级技能的时候，再看龙源的手术，仍然觉得细节慢慢，可以学习和进步的地方不少，虽然说龙源不可能一一对吴邪所需要进步的地方进行指点。

但？

龙源可以反馈给吴邪很多，在治疗骨折的时候，除去手法复位之外，如何设计手术，如何开放入路等这些基本功上，做一些比较深入地讲解。

就骨折的治疗而言。

手法复位虽然是关键，但是在内固定装置固定的过程中，也有一些窍门在的，如果你不能充分掌握，那么在主刀的过程中，就会多走一些弯路。

这样一来，算作是现在科室里的这些病例，就达到了多重学习的目的。

龙源用他们来锤炼自己的手法复位，把他们当作素材作为教学手术的病例，拆解很多细节说给吴邪等人听。

只需要听的话，吴邪就不用上台了……

这么分析下来的话，可能，自己现在的资质如果非要在民大医院管床，至少是要好几个专家级技能，或者是拥有一个专家级技能之上的技能。

到时候才好抓到傅前进主任的眼球，让他同意这件事。

专家级技能或许在民大医院不多，但并不代表从未有人拥有。

想要增加自己在傅前进心里的份量，那么就必须得到更多，或者是比专家级技能还要高一点才好。

再加上，齐乔文以及周晓柠副教授在民大医院待过之后，他们的眼界会更高一些。

除此之外，黄耀龙副主任医师本身就是手外科出身的，如果要和他抢主管床位的机会。

那么必须要满足两点条件之一，至少是在手外科的专家级的数量上，超过吴耀龙，达到非常接近周晓柠副教授的水平，才能够在带组管床时，显得不突兀。

或者就是手外科单个手术技能的水平高度，和齐乔文教授相当。

第二点很难，目前看起来，齐乔文教授的手术至少是专家级之上。

提升到专家级就需要五百点的学识点，再提升需要五千点，自己一天现在领低保最多就是二十点，平均十八点左右，需要一年。

一年之后，再管床的话，那就晚了。

即便是加上指点，观看私教课程的学识点收获，顶天了也要半年。

因此，这么一算，要在技能高度和教授齐平，几乎不可能，那么就只能是在技能的广度上，去填充自己，不要好高骛远才行。

否则的话，自己现在算起来是吴耀龙的师弟，到时候老师随便说一嘴，伱到时候跟着你师兄好好混，你还能敢说自己要管床带着黄耀龙师兄做手术吗？

一旦被齐乔文定性，那么这件事就非常麻烦了。

很难再出现转机。

吴邪可不简单地只是想要成为博士，还是必须要管床的，低保必须要拿到，没有任何因素能够抵挡。

这么算起来，自己之后的一长段时间，都不能再浪费学识点去搞一些手外科之外的技能了，必须要全心全意地在手外科技能方向发展，其他的技能就慢慢磨吧……

吴邪一边看着手术进展，一边心思攒动。

卢俊银是上了台的，加入到了助手位置之后，正好与龙源一起摆弄手法复位的事宜。

吴邪的思维慢慢放空回归正常之后，就在认真看手术进程，通过所看，阅读整台手术。

不过这一次的阅读，与“阅读”齐乔文以及周晓柠副教授的手术不同，阅读两位教授的手术时，吴邪是从下往上看的，所以是抱着学习的态度。

然而这一次，吴邪因为有一部分的技能水平是高出龙源的，所以是从上往下看，这是在审视、规划和反思。

审视就纵观整个大体的流程，做到心里有底。

规划则是如果自己去做手术，会怎么做。

反思则是思考，龙源在做手法复位的时候，会有哪里做得不够好，该怎么去对他的操作进行评价，进行修正。

当然，在此之后，吴邪又需要周转角度，继续以学生的身份去看龙源到底是在复位结束之后，怎么把固定装置装上去的细节做好的，能够做到，在固定的过程中，已经复位的骨折断端，不再大范围移位和移动的原理。

手术技术，看起来很高深莫测，其实都有不同对应的点，只是需要你自己去搜寻这些关键点，慢慢纳入囊中后，不断地加以整理，提升自己的短板，稳步提升手术水平。

水平二字，就是这么体会的。

吴邪在审视时，唐玥玮与董春聊完了，再看了看患者现在的生命体征稳得ya匹（故意的），所以就靠近，与吴邪并站。

“今天两台手术都不上台？”唐玥玮问。

“嗯，多看看师兄的一些手术细节，学习一部分，修正一部分，琢磨一下怎么反馈给师兄。”吴邪很谨慎地用了反馈两个字。

一是学习的反馈，二是求问的反馈，能够捕捉到更多的细节，就可以针对性地去求教于龙源。龙源不必一次次地广谱性质地对吴邪进行教学，不必事无巨细。

“好方法！难怪你说病例就是你的学习锚点。”唐玥玮竖起了大拇指。

“你的学习方法也很好啊，以整体性为桥梁，大框架下填充小框架的细节。”吴邪也这么夸了唐玥玮一句。

学习方法其实没有贵贱之分，只是看怎么合适自己。

唐玥玮深受冯教授的理念影响，整体性、掌控全局——

说到这里，吴邪忽然想到了关于常全生‘攻邪派’的理念问题。

然后再加上自己的专家级技能，带上了‘药疗派’三个字，吴邪就问：“玥玮，冯教授平时在做麻醉的时候，就只是通过审视主刀以及外科团队来评估手术的整体流程吗？没有其他的原理？”

如果说，自己没有猜测错误的话。

专家级技能的区别就是自行形成了流派，对疾病、技能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理解，比如说常全生的理解，就是攻邪、释放。

冯教授的理念就是‘整体性’。

而自己在外科感染病学上的理解，就是‘药疗’，不管是手术也好，还是用药也好，都尽量地会往这个方向上靠。

因此啊，吴邪就猜测，可能每一种技能到了专家级，可能都有不同的派别，自己的其他技能，也要提升的话，必然要去处理这些事情的。

现在自己的专精级别技能已经不算少，而专精级的技能，在县医院和镇医院绰绰有余，但是民大医院，在面对周晓柠副教授以及齐乔文教授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

还得往前更进一步才好。

常全生的人品以及其他暂且不论，但这句话，与龙源所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常全生说“治病人，于我们医者而言，不过技术施于人身而已。”

“于患者而言就是一种救赎，于患者的家属而言，则是一种解脱与庆幸。”

龙源也说“可能啊，在我们内行人眼里，就是看谁的技术高低，可在患者和家属的眼里，他们看到的是哪里能够治好病，哪里能够让他们的亲属恢复健康。”

这些话，可能就是他们在医学上的理解，或许对技术没有帮助，但能够帮助自己更加透彻地去理解医患关系这四个字。

“也没有啊，我老师在做麻醉的时候，就很随意的，看病人自己的要求，害怕的人就全麻，不害怕的人，就椎管内麻醉，小手术就选择腰麻，如果是教学手术的话，我老师才会供给病人建议。”

“老师的理念就是，不仅仅是整个手术需要有整体性观念，而是要在开展麻醉的全过程都要有整体性，不仅仅只是麻醉时间，还要考虑到患者的个体因素。”

“并不一定最好的，对患者的副作用最小的，就是最适合患者的。整体性，其实就是为适合这两个字服务，我才入门，就只能先控控时间。”唐玥玮这么转述着冯教授的话。

吴邪转头，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冯教授牛掰啊。

不过吴邪也不自卑。

所有的一切，都是入门学技，精通为艺，长于哲学，归于人生，这是以前段宏教授经常讲过的一句话。

入门先学技，技能都练不好，就别谈其他事。

技达则为艺，艺深自有哲学，殊途同归。

“唉，教授就是教授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达到他们那样的境界。”吴邪低声感慨一句。

“总有机会不是吗？”

“总比什么机会都没有的好。”

唐玥玮讲，不过紧接着唐玥玮的眉头又是一皱：“可是我老师又讲，其实啊，学习技术是最快乐的时段，到后来，就都是自找苦吃、苦中作乐。”

“什么意思呢？”吴邪通透了一点，但也希望听听教授到底是怎么理解的，或许能够减少自己的琢磨。

唐玥玮笑了笑说：“我老师讲，月薪五千，快乐无边，月薪一万，愁眉苦脸。月薪五万，豁然开朗，月薪十万以上，兜兜转转，月薪百万，当医生别想。”

前面几句，还有哲理，但最后一句话，就有点口水语了。

月薪十万，估计就是医生的最大上限了。

“哦！~那我就属于是快乐无边的范畴。”吴邪回。

“差不多吧，大部分都是处于这样的境界。我倒是希望自己一直都快乐无边呢。”

“滴滴！”唐玥玮讲着，麻醉仪发出了提示。

是患者的心率稍微有点加速，她就赶紧跑去忙活了……

如果不是追求手术更高质量，这台手术对龙源来讲，就是小菜一碟，即便是追求手术质量，也不过是稍微拖延点时间，让他多体会几次复位而已。

手术并不难。

第一台手术，有条不紊地结束……

钟雨生获得了缝合的机会，打石膏、绑绷带等任务，也一并交给了他。

龙源和罗威等人下台休息，吴邪与何灵两个人则是守在手术室里，准备着下一台手术的术前准备工作。

董春去送病人，唐玥玮就负责新进手术室病人的麻醉工作，因此手术的周转速度越来越快。

差不多二十分钟，唐玥玮就完成了椎管内持续麻醉。

然后，吴邪就与何灵一起，再完成了消毒和铺巾的工作，在让巡回护士给龙源等人打电话说他们可以过来开台之后，吴邪才重新在阅片器面前，穿着无菌手术衣，双手负胸地抱着双手。

他得好好设计一下。

他发现，龙源啊，其实手法复位是有基础的，而且也有了自己独到的理解，如果这一台手术的手法复位过程中，自己可以帮忙辅助，带着龙源体会一下，专精级手法复位到底是什么样的。

兴许，能够让龙源更加直观地破开那一层迷雾。

也就是如何应用巧力。

不然的话，就让龙源自己总是瞎琢磨，或许需要的量变更多一些。

而且，上一台复位的过程中，吴邪也发现了，龙源接触到了一些巧力的影子，但是是他刻意去做的，因此显得略微不伦不类。

那么，这一台手术，自己虽然没办法给出最直观地破掉如何使用巧力的‘秘诀’，可可以带着龙源去做一次。

因此，在龙源以及卢俊银等人打算上台帮忙的时候，吴邪主动提议了一句：“卢主任，威哥，何灵大哥，这一台手术，就我和龙医生两个人先开台，可以吗？”

吴邪这一句话，就是直接要把四个人给赶下去。

“啊？”不仅是龙源愣住，卢俊银和罗威也愣住了。

吴邪知道自己之前的话表述不太准确，就又道：“卢主任，我就只是和龙医生两个人完成手法复位，我就下台。不是说你们一直不上台嘞。”

说着吴邪陪笑。

他这是在给龙源争取机会，自己做不到对手法复位太过于透彻，就只能带着龙源一起体悟，这也没办法啊，水平有限，那么教学的时候，就得看龙源的悟性。

卢俊银闻言笑了笑，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要造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