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弟!”
“恭喜啊!”
“现在该称顾管事了!”
转眼又是一日。
顾长生理顺了山谷内、以及自身的事物,这才去了料房。
虽说。
以他此时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再如同普通弟子那般上工,但料房是他立足古刹的基本盘,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刚刚踏入料房,便迎来一阵恭贺声。
笑着一一回应,他瞧见了角落里的方锐。
方锐满眼复杂的瞧来,最终也抱起双手,低着头,拱了拱:“恭喜顾管事平步青云!”
顾长生张了张嘴。
他还记得。
当日下井时,林寿前来料房,方锐让自己逃走的情形。
他还记得。
自己离开药园,初来料房时,方锐是何等的激动。
他还记得。
往常时,对方总会喊着‘阿生,上工了’。
但此时,却是生分的可怕。
他能和生死仇人谈笑风生,却无法和挚友再高谈阔论。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顾长生暗叹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支瓷瓶,放在方锐手边,“好好修炼!”
仅此而已。
话不可说尽,说的太明白,便是福不是祸。
——于他,于方锐,都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顾管事!”
方锐低着头,接过瓷瓶,低声道。
顾长生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料房的几位老弟子对方锐投去羡慕的目光,方锐埋着头,抓着瓷瓶的手,泛起根根青筋,片刻后忽的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然后将药瓶收入怀中,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当然。
不仅仅方锐有所改变。
撇开老弟子不谈,便是料房的新弟子们,谈笑之间也多了几分恭维和巴结。
实属正常。
虽然只是三管事,但彼此之间地位、修为境界的差距,已然是让这些曾经不韵世事的少年们,学会了些许人情世故。
而且,有他在场。
众人也有所拘谨。
在此之前,大家都是同辈人,互相谈笑风生,没有一点拘束。
这便是身份地位差距,所带来的压力。
而且。
随着时间推移,当少年们知晓了古刹的内幕后,这种压力非但不会减少,反而会越来越大。
只待了半柱香,顾长生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刚刚离开,原本有些冷清的料房,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顾长生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料房。
“顾师弟!”
“顾师弟!”
一路所过,但凡见到顾长生的,无不停下脚步,微微拱手。
有不认识的,被同行人拉住,小声耳语一句:“这是锁龙井内回来的那位顾长生!”
那人立刻笑容满面的作揖示意。
顾长生也随之一一点头回应。
当然。
他知道,这些人敬重的,并非是自己料房三管事的身份。而是师尊所赐予的《万华引气诀》,得此功法,筑基已是板上钉钉一事,超过自己无非只是时间问题。
即便是不屑讨好,也不会刻意交恶。
少顷。
顾长生已然是来到了冯休的铺子里。
冯休光着膀子,手持重锤,叮叮当当的捶打着一副铠甲。
瞧着顾长生走来,丢下重锤,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道:“顾师弟,怎么今日得空了?家父已经将东西修好了,我原本打算抽空给你送去!你来的倒是巧!”
顾长生随意坐下,瞧见冯休提着茶壶走来,反手拿过一只茶碗,喝了一口,笑道:“下井一趟,感悟太多,这几日也消化的七七八八,再待下去骨头就得生锈了。”
正说着,冯休已经转身进了里屋,然后又捧着三只盒子走了出来,摆在桌前。
“护身软甲和四方盾已经修补完好,这柄寒灵剑家父又做了些许改动,顾师弟且瞧一瞧,不知可符合心意?”
说罢,将盒子一一打开。
顾长生偏头望去。
护身软甲且不说,受限于材料以及手艺,只能缝缝补补。不过,经过冯轻舟这位器房大管事之手,已经看不出先前惨烈的模样。四方盾原本也是遍布爪痕,但经过修补,也同样是崭新如初。
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寒灵剑。
外形虽无太大变化,只是原本寒气四溢的剑锋中,竟有道道电弧一划而过。
如果说。
先前的寒灵剑,只是八阶下品兵器,但此时已经接近八阶中品了。
“家父在修补寒灵剑时,加了一块雷击石,让其含有一丝雷蕴。”瞧见顾长生面带错愕,冯休笑着解释道,“至于为何没有将其直接提升至八阶中品,家父也有考量!”
“他说顾师弟目前修为境界,使用此类等级的兵器已有所勉强。倘若兵器再有提升,当如小马拉大车,非但无法催动,反而会伤着自己。”
“等顾师弟提升到炼气九重,家父再着手提升这柄寒灵剑!”
顾长生接过寒灵剑,随之将真元注入其中。
顿时间。
剑身寒气大作,一股冰霜以着肉眼可见之势,迅速蔓延开来,桌上没有喝完的茶水立刻冻成冰坨。
同时,原本细如发丝的电弧,当即宛若道道电蛇缠绕,煞是神异。
“威力比起先前,至少有了一倍的提升……”顾长生抚摸剑身,挽起一道剑花,随手收剑入鞘满意颔首,“不知大冯师兄何在,先不提手艺的工钱,便是这块雷击石想必也价值不菲!”
“家父昨日就已经下山了,估计要过几日才会赶回来,他临走时将嘱咐过我,这些权当是给顾师弟的贺礼,用不着言谢,免得生分了!”
冯休笑道。
顾长生微微一愣,旋即笑着应和道:“是啊,免得生分了!”
显然。
这位器房大管事,不仅是起了结交之心,同时还想要让关系更为紧密。
不过,对方不曾露面,却让冯休承受自己的谢意,这是在替儿子铺路。
谈不上什么心机算计。
“顾师弟今天还要锻造吗?铸器这事情,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冯休笑着道,“不知道顾师弟下井这一个来月,手艺有没有生疏下去?”
“正好,家父锻造寒灵剑时,我在一旁观摩,也有所感悟,也许能给师弟指点指点!”
“好啊!”
顾长生一笑。
正好。
他这些日子也有所感悟。
应了一声,脱去上衣,随手抓起两块金属锭丢入火里,待到熔化时,一手已经抡起重锤,下一刻已然是犹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只见一柄长剑已然是在烈火之中缓缓成型。
“不错,手艺不曾生疏,只是铸器不能流连于表面……”冯休满眼赞赏,正要开口。
“铛!”
伴随着一阵金石击鸣声传来。
只见烧的通红的长剑粗胚上,顿时划过一道金色的痕迹,如同流水一般从落锤处迅速扩散向剑身。一开始,这金色痕迹还不甚明显,但随着每一次落锤,都清晰一分。
最后,竟犹如树叶的脉络一般清晰。
冯休站在一旁,原本满脸笑容的他,瞧见这一幕,脸上神情逐渐僵硬。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