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拍拍褡裢,“放心,不差你钱!”
“得嘞~爷您安坐,小的这就去打酒!”
堂倌松口气,抹布一甩肩头,麻溜跑进灶房。
赵莽听见茅屋里传出窃窃说话声,声音里透露一股庆幸、兴奋。
这种偏远小店,平时来吃饭的都是附近纤夫、农户,偶尔会有旅人投宿,花费大多不高,店家挣些辛苦钱贴补家用。
像赵莽这样的阔绰客,一年到头也难得遇见一位。
店家又怕又喜欢,怕的是这些恶徒吃霸王餐。
运气好遇见讲道理的,倒也能小赚一笔。
要是遇见像赵莽这样,乍一看一脸凶相,其实还算好说话的军头,足以让堂倌一家谢天谢地。
堂倌打了半土罐酒送来,土罐里有木勺,拿勺舀酒盛入土碗。
“军爷尝尝!”
酒液呈浅橘红色,闻起来比黄酒气味稍淡,赵莽嘬了口,估摸有二十几度,味道微酸,略带甘甜。
“不错不错!”
许是肚子里酒虫作祟,赵莽连干三碗酒,抹抹嘴连声道好。
“军爷海量啊!”
堂倌满脸惊叹,正要去催促灶房上菜,赵莽叫住他。
“问你个事,此处距离会稽山还有多远?”
堂倌指着东南面:“您顺着运河再往前走,等看见一片湖泊,说明到了山阴县城,那湖叫作鉴湖。
绕过鉴湖继续往南,就到会稽山,从这走的话有七十里地。”
堂倌顿了顿:“军爷也要到会稽山剿贼?”
赵莽不动声色,含糊道:“某奉命去公干。你怎么知道会稽山有官军在剿贼?”
堂倌道:“那支河东军就是从俺们这里追去会稽山的,动静闹得挺大,乡亲们都知道!”
“呵呵,你还知道些什么?”
堂倌随口道:“倒也没啥,只知道是一伙方腊反贼躲进会稽山里,占据炉峰寺院,与河东军对峙
对了,昨日有一行人,也是向小人询问会稽山怎么走”
赵莽心中一突:“也是衙门里的?”
堂倌摇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衙门公人!”
“仔细说说!”
堂倌笑道:“一行四人,扮作货郎挑夫,牵马赶骡,车斗里藏有刀剑,鬼鬼祟祟,一看就不像好人!”
赵莽笑道:“你又偷翻人家车斗?”
“嘿嘿~俺们实在被吃菜事魔祸害怕了,但凡有点异样,都得跑县里报官!不得不小心!”
赵莽追问:“还有何古怪之处?”
堂倌仔细回想,一拍脑门:“对喽,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瘦矮,嘴脸忒丑,像只毛猴,同伙好像叫他‘道爷’?”
赵莽用力捏了捏拳头。
原来还有一伙方腊余孽窝藏在会稽山里!
那么这伙鬼祟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方毫派去联络同伙的。
根据堂倌描述,十有是仇道人带队!
算算脚程,他在杭州城耽误了几日,如果仇道人奉命去会稽山的话,这会儿正好赶在他前面。
赵莽从褡裢里摸出一把钱币,二三十文左右,塞给堂倌:
“弄些豆子、麸皮、秆草喂马,再好好刷一遍。收拾一间房,某吃完饭要睡一觉。
还有,找几件合身衣衫,弄些水来,某洗个澡。”
堂倌捧着钱币眉开眼笑:“军爷只管放心,小人保证伺候周到!”
堂倌下去忙活,赵莽掏出破布团又看了看。
会稽山中,杭州藏宝,宋江内应。
方毫派仇道人赶往会稽山,和同伙取得联络,一定是为下一步动作做准备。
只有弄清楚这伙反贼余孽真实目的,才能想办法做出应对。
店家送上满满一桌子菜,煮鸡、蒸鱼、烤鹌鹑,水芹、蕨菜、地耳炖了一大锅,一盆子白米饭。
赵莽食指大动,一顿狼吞虎咽。
乡村野店,没有高超烹饪技巧,胜在食材新鲜,加之许久没吃上一顿正经饭,赵莽觉得格外可口。
第二日,天还未亮,赵莽起身赶路。
临走前,又塞了些钱给堂倌,三五十文左右,喜得堂倌连连作揖感谢,冲他说了一大通吉利话。
赵莽很高兴,也很得意,当个壕气冲天的大撒币果然痛快。
反正是“借”来的钱,花起来毫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