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到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赵莽、种师中、吴玠三人,从兵备改革谈到河北乃至朝廷财政困境,聊的颇为投缘。
吴璘在一旁听得哈欠连天,他只对怎么打仗、打胜仗感兴趣。
正说着,突然有人在赵莽小腿上踢了脚,扭头一看,又是吴瑛。
“你有事?”赵莽皱眉斜瞅着他,满脸嫌恶。
“你过来下,我有事问你。”
吴瑛含糊说道,脚跟磕了磕白马肚子,往一旁的小树林走去。
本不想搭理他,可当着种师中和吴家兄弟面,总得给些面子。
“死娘娘腔,事真多~”赵莽小声咕哝,向几人告罪一声,骑马跟着吴瑛进了小树林。
吴璘瞪大眼,突然“嘶”地一声:他俩没事吧?”
吴玠皱了下眉头,望着路边的小树林,陷入沉思。
种师中有些不敢确信地低声道:“赵莽应该不知吴瑛她”
吴璘连忙摇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老三一直小心,应该无人觉察才对!”
种师中苦笑道:“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跟来。”
吴玠瞪了眼吴璘:“谁让你把她藏在营中,过了潼关才告诉我们。”
吴璘叫苦道:“老三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我有什么办法?”
种师中捋须,忽地莞尔一笑:“赵莽勇略过人,又与吴瑛年岁相当,若能彼此情投意合,倒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吴玠、吴璘相视一眼,似乎对种师中这个提议感到意外。
吴璘先是怔了怔,而后吭哧一笑:“老三打小就是假小子,我还真没想过,她今后能嫁得出去”
吴玠苦笑了下,说道:“父母亡故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三,千叮万嘱让我们一定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这赵莽且再看看”
吴璘指着小树林道:“可要我跟去瞧瞧?”
吴玠犹豫了下,“罢了,免得让赵莽误会。”
小树林里,吴瑛骑着白马走在前,赵莽骑着黄骠马走在后。
时值入秋,树林里落木萧萧,满地厚厚枯枝腐叶,马蹄踩上去嚓嚓作响。
越走越远,逐渐远离大路,赵莽忍不住道:“喂喂~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吴瑛扯着缰绳停下,瞪他一眼,鼓了鼓嘴,有些不情愿似地道:“对不起,那日是我错怪你了”
没头没脑的,赵莽一脸懵逼:“啥意思?”
吴瑛道:“离开范阳之前,我又去见了卢娘子祖孙,她告诉我,那晚你派人到她家里守护,第二日还替她们另外找了住所”
吴瑛瞥了眼赵莽,抿了抿嘴:“你这人,倒也有几分血肉情义,不算没心没肝”
赵莽连忙摇头:“别别!我真不算什么好人,那日若非遇见你,你又开口请我帮忙,这种事我不会多管。”
吴瑛哼了哼,抱拳道:“总之,我替卢娘子祖孙谢谢你!”
赵莽笑道:“用不着谢,你尽快把八十五贯钱还我就行!”
吴瑛有些恼火,“张口闭口只知道钱,还真是高看你了!”
赵莽笑道:“五千多号兄弟跟着我吃饭,不谈钱怎么养活他们?”
吴瑛咬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件白缎手帕包裹的物件,犹豫了下,扬手扔给赵莽。
“此物暂时当作抵押,等我今后凑够钱,再从你手里赎回来!”吴瑛喝道。
赵莽伸手接住,揭开白缎一看,里面包了个翠绿手镯。
“这玩意儿,瞧着挺值钱!”
赵莽捏着手镯举过头顶,光线穿过树林照射下来,打在手镯上,更加显得青翠欲滴。
“行,我替你保管,什么时候赎回都行!”
赵莽对这番诚意很满意,这才是一个债务人该有的态度。
包好手镯准备塞入衣襟,赵莽又拿着白缎手帕放在鼻子下仔细嗅嗅,嗅到一股淡淡的清幽香气。
赵莽一愣,旋即想到这是从一个娘娘腔身上拿出来的东西,有这种气味也不奇怪。
吴瑛面颊突然攀上红霞,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扯动缰绳吆喝着,骑马匆匆跑出树林。
赵莽慢吞吞回到大路时,已看不见吴瑛身影。
吴璘难掩好奇,刚想凑过去询问,被吴玠一把拽住。
“你作何?”吴玠瞪着他。
吴璘嘿嘿道:“我过去问问。”
“问个屁!”吴玠又好气又好笑,“闭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免得老三难为情!”
吴璘恍然大悟:“大哥考虑周到呀!”
兄弟俩相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种师中身后,继续同赵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过了会,大路前边,有人骑马从路旁赶来。
“赵将军!刘都统派传令兵到!”
来人正是张俊,他身后跟着一名后背插三面红旗的传令兵。
“何事?”赵莽皱起眉头。
传令兵满脸焦急,翻身下马抱拳道:“刘都统有令,命赵将军速速率领马军赶赴中军听用!”
种师中忙道:“可是前方战事有变?”
传令兵道:“先锋军刘光国所部,在良乡遇袭,刘都统命赵将军率马军前往救援!”
众人大惊,赵莽喝道:“刘光国所部损失如何?辽军有多少兵马?”
传令兵苦笑道:“小人不知!请赵将军先行赶往中军,刘都统会当面嘱咐!”
赵莽心里骂了声废物,本不想过问刘光国生死,奈何那些也是大宋兵马。
先锋军胜败,又关系到宋军士气和整体战局。
“种使君,两位吴兄,我先走一步!”赵莽抱拳道别,跟随传令兵纵马往前赶去。
很快,杨沂中率领马军与全军分离,跟随赵莽往北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