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球里面传来杨墨的声音:“我这样有经验,不容易丢分!”
赵辞亚麻呆住了。
祝璃也是直揉太阳穴。
其实杨墨的基本功真不差,但就是对自己极度不自信,除了这种“不是你先扛不住毒,就是我先扛不住揍”的打法,一切打法都不敢用。
用杨墨自己的话说:我枪法不好啊,我爹娘都说我这个不行了,那还能有假?还是别拿积分冒险了。
共输错面对这个完全不怕暗器的金属球,也彻底绷不住了。
只好上去就是一阵狂踢。
踢了好一会儿。
杨墨扛不住了,吐了一口血,一个趔趄掉下了擂台。
然后光速盘腿坐下,一刻不停地运功治疗伤势。
共输错脸色也青一阵紫一阵的,拱手说道:“殿下,我已经打完了,回家解毒了先!”
说罢。
踉踉跄跄离开了十王府。
接下来的场次,双方还算有来有回。
虽然都被赵辞废掉了大半战力。
但冯苦茶没了拖把,杨墨伤势太重扛揍性大大降低,胜率几乎和前面保持一致。
倒是祝璃结结实实爽了三场,郁心焰把对手烧得哭爹喊娘的。
等一切结束。
十王府重新恢复了安静。
四个人累得跟狗一样,各自瘫坐在椅子上,只有喘气的劲儿。
过了好一会儿。
赵辞才坐起来:“老墨!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啊,你得跟人干啊!”
杨墨吭哧了两声,有些痛苦:“不行!我现在太差劲了,还是用毒稳妥一些。”
赵辞:“那你的伤……”
杨墨:“别管伤不伤的,我说这是我胜率最高的打法,你就说是不是吧!”
赵辞:“……”
有一说一,还真是。
但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啊!
他是真的有些麻。
好好的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不自信到这种地步。
杨墨的心魔。
恐怕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的。
他瞅了一眼自己的莽夫符,感觉无比蛋疼。
这种无限度催发勇气的符纸,自然最适合杨墨。
只是这符纸有持续时间。
时间一过,还是会原形毕露。
难受啊!
祝璃瞅了杨墨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喷他。
因为之前就喷过了。
但是没用,杨墨被喷的时候,只会低着头默不作声,什么话都听不耳朵里。
而且……这大兄弟虽然油盐不进,但真的很努力了,就那一顿顿胖揍,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哎!”
她叹了口气:“赵辞!我算了算,这次我们的积分,好像很难前三啊!”
这话真不假。
现在的情况就是太子党九皇子府,和四皇子党瑛王世子府并驾齐驱。
还有一个明确表明纯打军功的烈王世子府紧随其后。
其他府虽然也都有能人,但整体表现差太多,积分基本已经富集到前三名身上了。
“不慌!”
赵辞笑了笑:“我有办法!”
祝璃忍不住问道:“真的啊?今天上门挑战的人可不算强啊,还有很多没选上府官的闲散人员,明天我们怎么守?”
“守?”
赵辞嗤笑一声:“守个屁!天天被人踢场子,有个屁的意思?明天咱们四个一起出动,让他们也尝尝被车轮战的感觉。
我打残,你焚尸,老冯老墨能捡多少漏就捡多少漏!
就算抢不到前三,也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一听这话。
祝璃激动得脸都红了:“好好好!不愧是我老板,居然这么快就学到了我有勇有谋的优点。”
赵辞噎了一下:“……有信心了吧?”
“有!”
祝璃信心满满:“咱俩相加,武力无敌!”
这话有些熟悉,好像前几天她还说她加阚落棠智计无双呢……
他摆了摆手:“都累了!今晚都好好休息吧,后面几天都是硬仗!”
“好!我这几天都住你府里,先洗澡咯!”
祝璃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我跟老墨回家住了哈!”
冯苦茶拐着杨墨的脖子准备离开。
赵辞则是跟了上去:“我送送你们!”
说着。
便跟冯苦茶一起搀着杨墨朝外面走。
冯苦茶一直低声逼逼赖赖,试图给杨墨做心里疏导。
大体意思很简单: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
杨墨只点头不说话,明显没有听进去。
“先别走了!”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赵辞把他们两个人扯到了旁边的亭子里。
冯苦茶疑惑道:“老赵,咋了?”
赵辞盯着杨墨脑袋上的金色字幕,愈发感觉想要完成这个愿望一点都不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老墨!你这思想,必须得纠正。”
杨墨面色有些晦暗:“我的基本功,比起他们……”
“我知道!”
赵辞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已经参与府争了,想要真正赢下,就必须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强者。抱着脑袋任揍放毒,可以成长起来么?”
杨墨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那你能接受这次失败么?你的目光,刚才在悬天蛛丝上停了很久!”
赵辞噎了一下:“我是想要悬天蛛丝不假,但……”
“一次失败可以接受,两次三次,十次呢?”
“……”
“老赵!”
杨墨语气有些沉闷:“缺掉的基本功,我会慢慢补起来,我的毒功也快入门了,等能拿得出手的时候,我一定会拿出来。
我知道,你邀请我当府官,更多是出于情谊。
但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一次两次失败或许能够容忍,尚且能够对我说出包容的话。
可耐心终究有耗完的一天。
耗尽你耐心的代价。
我承担不起!”
赵辞:“……”
老实说,这波清醒发言对他有些暴击。
其实他想说,他对杨墨的容忍度很高,十次不至于,却也绝对不止三五次。
但这种容忍度,是基于杨墨巨大的潜力,还有一万领悟值和神蛹之上的,不然杨墨那天甚至当不上十王府的府官。
交情归交情,他不是一个因为所谓情谊乱投资的人。
这个信息自己知道,杨墨却不知道。
自己没办法说服他,因为自己也那说不出杨墨的潜力究竟在哪里。
赵辞拍了拍他的肩膀:“话是这样不假,但你还是有些低估你在十王府中的分量!我只要你不想失误,但比起一时的输赢,我更在乎你心态上的转变。
你现在最让我担忧的,是一上擂台,就下意识抱头蜷缩的动作。
你就敢保证,以后毒功拿得出手后,能克服掉这个心理?”
杨墨瞳孔一缩:“……”
这种心理。
他自己都害怕。
只是……他对赵辞的说法,仍然不敢苟同。
他的神情,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赵辞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传言,我记得魔君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庸才,只有不够努力对自己不够狠的懦夫!”
鸡汤!
灌起来!
魔君虽然一直都是朝廷必杀榜的常客,但朝廷并没有禁绝有关魔君的传说,反倒以此为耻,不断自我鞭策。
所以在民间,哪怕魔教的消息越来越少,魔君轶事的热度从来没有降过。
魔君语录,甚至成了不少人自我鞭策的标杆。
看看老墨好不好这一口。
“放屁!”
杨墨却猛得破防了,声音都变得凄厉了起来:“魔君这种只会放屁的吊人,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老子之前就信了他,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能不能吃的苦我都吃了,只要能提升我的修为,再严酷的刑罚我都能承受,结果根本不是这样。
后来老子才知道!
这苟吉巴的魔君,出身于西南藩国的大族,从小就有顶级资源供应,天赋更是强得吓人。
十岁识气,又过了三年,便已经凝结了天阶肉身神纹。
这样的天才,告诉我这世界上没有庸才?
他尝过百毒入腹,却拨不开灵台混沌么?
他试过雷霆贯体,肉魄却鲜有提升么?
他尝试过,日夜苦练,剑术枪法却仍然原地踏步么?
他……
凭什么代表我们这些真正的庸才!
臭煞笔!
艸!
艸!
艸!
我艸他全家!
整个魔教,都是一群篮子东西!”
说到最后,他双目赤红,就像野兽在怒吼。
赵辞:“……”
冯苦茶:“……”
老实说。
他们都被吓到了。
良久良久。
都没有想到如何回答这穿心之言。
赵辞也语塞了,因为自己这一身修为也是靠开挂来的,根本没资格驳斥杨墨的观点。
如果前世有人对自己说:你为什么不上清华?有没有想过这是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有没有努力学习,有没有报天价辅导班,有没有吃脑白金?清华哪里难考了,不要睁着眼睛乱说!
那自己一定会敲爆他的狗头。
老天爷残酷的狠。
天道的确酬勤。
但它会用各种方法,限制死你“酬勤”的上限。
“呼哧,呼哧……”
杨墨剧烈地喘着粗气,情绪久久不能平复下来,眼见要气得嘎过去。
赵辞赶紧补充道:“就是!我刚才想说的跟你想的一样,艸他妈的魔君,纯纯剑冢一个,乱他娘的散布焦虑,真不是个东西,这种人就应该户籍本死绝!淦他娘的!”
冯苦茶:“……”
他懵了,老赵!我听你刚才的语气,好像拐不到这句话上啊?
杨墨反倒被这句话安抚住了,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愧疚地看了赵辞一眼:“我不是给你们发脾气,只是……我心里堵啊!老赵,多谢信任!这次的积分我一定多拿,心理障碍我也会努力克服,如果真帮不到你的忙,我就自己辞去府官的职位!”
说罢。
冲赵辞抱了抱拳,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十王府。
赵辞:“……”
冯苦茶:“……”
赵辞推了一下他:“去扶住他啊!”
“哎!”
冯苦茶也是脑瓜子嗡嗡的,连忙追了出去。
赵辞在原地杵了很久,叹了口气。
身心的困倦之意已经席卷了全身。
写了一张公告贴在王府墙外,随便塞了点饭,便回到卧房。
连衣服都没有脱,就栽进被子里睡着了。
人生很难。
哪会那么容易找到解法?
……
某处地宫。
魔教总坛。
地动山摇。
“轰隆隆……”
“阿嚏!”
“轰隆隆……”
“阿嚏!”
“轰隆隆……”
“阿嚏!”
地宫中仿若世界末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塌陷。
所有人都想逃跑,但他们都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伏在地上不停战栗。
但奇怪的是。
明明已经恐惧到这种地步了。
他们却都在不由自主地打喷嚏。
这是什么情况?
剧烈的颤动,只持续了大概十息的时间,便陡然消失。
但总坛中的魔教信徒,却仿佛经历了一场灭世大劫。
又在地上伏了许久,才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
而总坛最深处的大殿中。
四个人围着一处莲台静静站立。
良久。
终于有人问道:“嵩护法,圣君大人他……”
“那还能有假?”
皇甫嵩满脸热忱:“方才的情况,难道你们没看到?不是圣君大人出现,神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人沉吟片刻:“但我怎么感觉圣君大人在骂我们?这喷嚏打的……”
四大护法:“……”
空气。
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