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毋扑天飞,封狐在草(1 / 2)

关洛阳他们所在的这条水道是黄河支流之一,但水质倒不像黄河主脉那么浑浊。

在船上俯瞰,水面是一片青碧,绿波荡漾,眼力好些的,能隔着水波,看见浅水处的水草。

手持点钢枪的长须汉子策马入水,连人带马全部沉入水中,马蹄所到之处,河床上被踏出连串气泡,团团浊流,大片大片的水草被搅得断裂开来。

这匹骏马驮着人在水里奔跑,居然也气势雄壮,不亚于在陆地上飞驰的时候。

藏在水中的那条蛟龙,与寻常人心目中鹿角,牛头,鳄鱼嘴的模样,颇有些不同,它的嘴好似鹰隼鸟喙,尖而微弯,略微张开的时候,能看到尖喙之中布满了钉板一样密集的牙齿。

长须汉子人马合一,钢枪一挺,枪头跟蛟龙的尖喙一撞。

水里传出一声闷闷的巨响,水浪如柱,炸上四五丈高的半空中,蛟龙的脑袋,伴着浪花抬出水面。

长须汉子和他的座骑一起,在河床上倒退出去,连人带马打了个滚。

随着他手上力挽缰绳,骏马嘶鸣着又站了起来,毫发无损,只是身边泥沙滚滚,浊流弥漫,暂时遮盖了身影。

不过,这汉子并不是单枪匹马,就在蛟龙头部出水的时候,他那些弟兄随从,已经一起在水边浅滩上大喝着抛出了铁索。

那些铁索粗如人臂,乌铁光泽之中,掺杂着不少赤红如小字般的纹路,铁索前端铸造成鹰爪模样。

一碰到那条蛟龙,铁爪立刻收缩,死死扣住蛟龙体表鳞片,甚至隐隐嵌入血肉之中。

“走!!”

十三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各自拨马回头,从浅水中一路狂奔向岸上,铁索搭在他们肩头,绕在腰间,还在马腹上也捆了一圈。

他们刚刚上岸,背后一条条铁索就绷的笔直,想把蛟龙也拉到岸上去。

蛟龙发出低吼,头颅一摆,十几匹马都吃不住这股大力,被拽的猛然一顿,甚至向后倒退。

马背上的人似乎早有准备,身子前后一晃,就稳住身形,纷纷从马背上倒翻出去,从背后包裹里抽出五尺长短的铁棒,往那些绷紧的铁索中段孔洞里面一插。

铁棒末端刺入地面,顿时棒上无数赤红篆字亮起,如同有火焰在字形之中流转,从棒上延烧到地面。

岸边土地本来久经潮水侵蚀,松散不堪,被这些灼灼红光覆盖之后,土地表面顿时也结成一个个篆字,幽黑土壤化作灰白岩石,灰白岩石又变成一片银白。

周围十几丈的地面,竟然都变成钢铁浇筑的一般。

众人手中铁棒,与这混钢地面连成一气,死死卡住了那些锁链,任凭蛟龙再怎么狂吼挣扎,也难以挣脱。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一骑,这时才缓缓驱马而来,马上的人眉毛很浓,目如铜铃,短须微卷,粗糙的如同铁丝,手捧一把宽厚宝剑。

他在马上拔出剑来,口中念念有词。

“混江龙,混江龙,梳河走沙,激浊扬清;混江龙,混江龙,厘定规矩,水种悉听!”

船只航行在河心,众人跟蛟龙搏斗的地方,离船少说还有三四十丈的距离。

那些船上矿工,开始还有些慌乱,但蛟龙翻腾起的大浪到了近处,莫名就平息下去,船稳如泰山,船上的人很快就只为这新奇场景而惊叹,争相探看壮士搏龙。

关洛阳听见咒语,笑道:“这是什么咒语?还真是通俗易懂,朴实无华。”

林灵素把喝空了的竹筒往身后一抛,丢回船舱里,说道:“这也是左道法术中的一种。混江龙,并不是指龙,而是指清理河道的工具,形似大铁耙,假如有哪里河道拥堵淤塞,就用船只拖着混江龙走上一遍,挖松泥沙,让淤泥沙石可以被流水带走。”

“他这门法术,应该是借用了混江龙在百姓心目中规整河道、导引浊流的印象,形成一种规诫、驯服的力量。”

关洛阳恍然道:“原来他们是想把这只大乌龟收为己用啊。”

公孙胜听到外面动静,也从船舱里走出,把一个新竹筒递给林灵素,向岸边看去。

“咦?”他这一看,岸上居然还是个熟人,“那好像是李俊李都统啊。”

岸边,李俊几遍咒语念完之后,长剑一挥,剑上飞出金红二色交杂的烟气,到了蛟龙头顶之后,突然展开如扇形。

随着宝剑下压,这片扇形烟云也狠狠压在蛟龙头上,似乎要把这条蛟龙摁回水里,但陆地上的铁锁铁棒,又死死扯住蛟龙。

蛟龙身躯晃动,左冲右突,把那些铁索扯得哗啦啦啦,响个不停,整片混钢地面都微微的颤抖。

十几个用手掌压住铁棒,固定铁索的汉子也是满头大汗,将自身的魔道功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到铁棒之中,不敢有半点松懈。

那蛟龙既挣脱不了铁爪铁索,又挣脱不了扇形烟云的压制,发狂一般想要向岸上冲的时候,尾巴又在水中被什么东西压制住,冲不过来。

河边吼声震天,音波炸起层层大浪。

但这龙吼传到河心的时候,矿工们只觉得有些吵人,全然没感受到这股龙吼的威力。

无论岸边还是船上,只有少数人能够看出来,有丝丝缕缕的青气,萦绕在每一艘船上,稀薄得像烈日下的雪雾,却精纯至极,不灭不散。

没过多久,龙吼的声音就明显的低落下去,蛟龙像是体力不支,放弃了抵抗一般,被那扇形烟云压在河面上。

它那一张开来,足可以直接吞下整匹骏马的尖喙大口,在水里载沉载浮,两只眼睛昏暗无神。

“这畜生在风中水中留下的气息,如此浓郁,怎么体力这么快就消磨干净了?”

李俊把剑一舞,扇形烟云浓缩回来,重新依附到他那把宝剑上,百思不得其解,对水下呼唤道,“李应兄,你无恙乎?莫非你在水里重创了这畜生吗?”

哗!!!

水浪一翻,李应策马上岸,把三棱点钢长枪,往岸边一插,攥着胡须挤出一把水来,笑道:“李俊,我们紧赶慢赶,赶得晚了,这尾龙兽,早已被那道长降服了。”

李俊一愣,往船上看了一眼,困惑道:“怎么这么讲?”

李应摇头:“你到水里一看便知。”

李俊宝剑一挥,水面分开一条小小通道,他走下河床,抬眼望去。

只见那条蛟龙长长的躯体,一路从岸边延伸到河心,它的尾巴在那里连入硕大的龟壳。

原来这是一只老龟所化的蛟龙,只是蜕变的还不完全,没能彻底脱出龟壳。

对这样的妖物来说,蛟龙之躯还不是它最强悍的地方,那龟壳更是神妙。

刚才争斗的时候,假如这蛟龙尾巴一甩,带动龟壳砸到岸边,那片混钢地面,必定也要被砸的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