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的凉意席卷走了夏日晚间的最后一丝炎热,待东方的旭日如一日般地冉冉升起时,才又携带来了新一日的热意,周僖梦魇缠身,一夜未眠。
待周僖走出屋子时,堂内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早膳:一碗清粥,一碟炒得绿油油的野菜以及两盘刚焖出来的河鱼虾,此时她还不曾见到程阴。
周僖没有胃口,留下书信一封,收拾好行囊,准备从竹屋离去时,在竹林门口的清潭之处,撞见了刚刚回来的程阴,他仍是一袭像隐在竹林中的青衫,可与昨日不同的是,戴了一盏斗笠,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左手拎着些干粮,一看便是刚刚从市井中回来的。
如今南庆国朝政大乱,白阴卿定是发了通缉令,在南北二境满朝地通缉他们罢。
“去哪儿?”与周僖撞了满怀的程阴,扯下斗笠,听得出来,他有些愠怒。
周僖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也不打算隐瞒:“我得走了,而今南庆国危在旦夕,我父皇与你兄长已经为国捐躯,而我身为帝姬,怎能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
周僖有凛然的大义和不苟且偷生的帝姬之范,程阴虽是欣赏,然思及兄长的谆谆嘱托,他拦住了周僖的去路,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
“不置身事外,可你又能做些什么?”程阴自顾地放下手中的干粮,接着说道:“回皇宫,杀了白阴卿还是荡平北夷之地?你以为,就凭你,能够做些什么?”此时纵使是他,也只能眼睁睁地面对家国,父兄的一一丧去,而周僖的力量,远远要比他渺小得多。
“可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周僖似是被刺激到了一般,撕心力竭地吼着:“程阴,我很感激你,可事情发生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并不打算独活,若是不能……不能杀了白阴卿,我这条性命,留在世上,又有什么价值?”
周僖同他何其地相像?他无力于家国的一夕破灭,恨不得将乱臣贼子、伤南庆、伤他兄长之人,拆解入腹,尸骨不存,可如今纵使是保下南庆国的唯一血脉,已然费尽全力,前途茫茫,他又该往什么地方而行。
“你要如何,我自然是管不到,可我受兄长所托,要将你送至边疆我父亲所在之地,保你性命。”程阴所说的话十分阴白,他断不会轻易地放她一个人走。
“边疆…宣胜大将军所在之地么?”那里消息闭塞,南庆一夕宫变,此刻怕是还没有传到原胜将军之处,宣胜将军为两朝元老,一生战功无数,对南庆忠心耿耿,而程氏双杰又为其亲子,此刻若是抵达边疆,告知宣胜将军情况,让他发兵,或许,还有希望。。
“程阴,我同你一起去边疆,寻宣胜将军。”纵使是最后这一点希望,她也要牢牢地握住,而今亲者已死,她定要护住程阴,向白阴卿,向北夷之地讨回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