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左右两边都是卧室,前后则是客厅和外墙,据了解楼上楼下似乎也没住人,确实是个极好的凶杀现场,根本不必担心杜昂叫嚷会引起别人注意。
何况卫生间里居然还贴上了隔音垫和吸音棉,郑舒云的准备特别充分,似乎计划了很久很久。
他对杜昂哪来这么大的怨念
看着水泥地面发黑的斑驳血迹,他脑海里已经构建出了整个凶杀过程:
与他在黄茵家判断的基本没有出入,杜昂被绑着手脚揍了三天,迎来了生命的终点,郑舒云骑在他的腰上,抓起他的头发,缓慢且用力的深深割开他的脖子,坐等他一点点散失鲜血,停止心跳呼吸。
他还在客厅里点了烟,据齐翌所知郑舒云应该不吸烟,估计是从杜昂那找到的。
他抽了三根烟,从烟灰和烟头的分布看,应该是短时间里连续抽的,烟头上都有咬痕。
亲手杀死杜昂,他心情似乎也很复杂,只是不知是出于杀人,还是出于杀的是这个人。
烟抽完,他把放完血的杜昂搬出来,放在一块瑜伽垫上,把他衣服剪开,将身上的血痕与灰尘砂砾清洗干净,又搬到另一块垫子上。
如此反复洗了四五次,洗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基本洗不出血迹了,他才把自己衣服脱下,剪碎,冲掉自己身上的血污,然后才给杜昂套上宽松的黑色衣裤,塞进行李箱里,再次给自己冲洗一遍,擦干,穿上新衣服,打算离开。
开门时,他发现听到异常动静的母亲正站在门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母子俩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最终,邹静怡决定帮他把尸体拉到天枢新苑,她把车开到小区外,拉着大行李箱走进去,找到栋一单元,坐电梯到达楼,将行李箱放在黄茵家门口。
爬楼梯上去的郑舒云撬开黄茵家门锁,把行李箱拉到主卧,打开,将尸体抱出来,放进衣柜,然后仔仔细细的清理过地面,带着行李箱上到天台,把箱子割破拆碎,藏在水塔下面。
……
收回发散的思绪,齐翌走到窗户边,看着陷入夜色,坐落在半山腰上的湖田小区,久久无言。
一米七还差些的郑舒云,能把一米八几的杜昂给劫持了,杜昂血液里还没发现药物成分,靠的大概是杜昂对他的信任吧
可他这么做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真的是因爱生恨吗可这一切跟黄茵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去恐吓黄茵
或许,每一个杀人犯的心中都住着一头魔鬼,齐翌和魔鬼还有点差距,无法真正摸清楚他们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这桩案子让齐翌觉得心里发堵,明明已经当了近十年的法医,接触过这么多命案,比这更令人唏嘘甚至愤恨的多了去,但这次他却觉得堵得慌。
感觉到齐翌的状态不大对劲,老池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跟烟,点上,接着也给他一根。
“不抽。”齐翌摇头,目光飘远:“让王支队知道你在现场抽烟,恐怕又要你两个钟。”
老池一噎,慌忙把烟伸出窗外,惊恐的看向齐翌:“你你你,你多大人了你还告状”
齐翌语无波澜:“我开了执法记录仪。”
老池:……
他黑着脸,伸手直接碾灭,找到张纸巾包起来装进口袋。
被他这么一折腾,齐翌心中的堵闷倒是发泄出来不少,他转过身开始工作。
虽然基本整个作案过程都已经摸清楚了,但对办案而言,取证工作比推理工作更加重要,有罪无罪由法律事实决定,而法律事实只能由合法证据得出,没有证据,推理做的再漂亮也无济于事。
毛坯房的水泥地面并不是优良的承痕物,但却是个不错的现场,东西并不多,干扰项很少,因此取证工作还算顺利,晚上十一点多,齐翌就结束工作,回到了支队。
郑舒云已经招了,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见到了姬承鹏,姬承鹏对他说:“东西给我就好,你回去休息着吧。”
“嗯”齐翌问道:“郑舒云招了”
“招了。”姬承鹏点头:“他之所以同意让母亲参与进来,是因为他认为邹静怡仅仅只是帮忙拉个行李箱,本身又有着不在场证明,他们两个配合,我们根本找不到定罪的证据。”
齐翌了然,怪不得他当初急得要跳楼,一方面可能真的是被吓昏了头,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情急之下想用自己的死来换母亲的清白吧
如果他已经死了,邹静怡就能把罪责推到他的身上,这样损失最小,他认为邹静怡能想明白。
姬承鹏又说:“而且他打算风头过去了再慢慢的把现场和凶器处理干净,现在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现场又被发现了,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干脆都招了。”
齐翌追问:“动机呢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姬承鹏也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怎么说呢……算是杜昂咎由自取吧。”
他给齐翌和老池讲了个不长不短的故事。
一个多月前,邹静怡终于跟水果商谈成了合作,对方是个长她几岁的姐姐,当天做东,拉着她去。
她其实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来的时候为了方便谈合作,专门带了去年过生日,儿子给她定制的真丝旗袍和连套的珍珠项链。
出门前,她精心盘起头发,化了妆,踩着小高跟,恍惚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褶子丛生,风韵半老的自己,无声的笑了笑。
对方还拉了几个朋友作陪,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女。
她其实不爱喝酒,但今晚,里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玩起来比年轻人还要疯。
热心的老大姐知道她前几年丧夫,坐在旁边拉着她的手,颇有些推心置腹的:“好不容易孩子也拉扯大了,要为自己的幸福打算。”
一群人跟着起哄,把幸福的幸重重的念了念。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说要找乐子,没多久,杜昂等两男四女就拉开了的门。
杜昂一眼就相中这个盛装打扮的中年妇女。
那不是富婆,那是他的女神。
里放着甜蜜蜜,一帮叔叔阿姨玩得很开放,在旋转跳跃的光影中有人跳舞,有人开始动手动脚。
杜昂刚刚坐到邹静怡的旁边,伸手要去倒酒:“姐,你们过来谈生意的”
邹静怡像闯入了异世界,她脸色苍白,身子往一边躲,连连摆手,根本没注意杜昂说什么:“不不不……,不用陪我,你去陪他们吧。”
到手的富婆怎么可能就这样飞了
杜昂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没事,您别介意,我就陪您坐坐,您喜欢什么歌,我唱给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