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成功

（……经验是打出来的，同样的计划在这一次可能惨败但在下一次可能就成了，只要还敢打，只要敢一次次去行动，我们就是用尸体也能把经验叠出来……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从无锡的郊外经过，可以说就是在尸体丛中穿行！几乎每一处路旁都会看到尸体，那些尸体有百姓的，更多是军人的，因为被人提着手脚搬到路边等待掩埋，那些刚好在尸僵发生时候被提着的尸体就保持着四肢朝天的诡异形状，在昏暗的月色下依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空气中的味道令人作呕，在战场上打滚过多时的老兵们都知道那是焚尸的味道，能够大批聚拢到的尸体都被堆在一起浇上火油焚烧，不光是郊外，在老城里也是一样；焚尸的烟火在很多的地方一堆堆烧着，那些扑腾着的火苗把烧得变了型的尸体面部也照得亮亮的，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就这样，已经是无锡老百姓基本逃离的情景，那要是没有逃跑的话，将会是如何一副惨状？！

曹小民带着四十名战士，装扮成鬼子兵走在路上；他们不是鬼鬼祟祟地走，而是和真正的鬼子兵一样，连小跑的脚步声都听起来出奇的一致——经历过多日扮演鬼子，现在他们中很多人都知道要如何才能不被看出破绽了。

领路的老张都不禁对他们刮目相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真的看不出这支“鬼子”和其他鬼子部队有什么分别。更唯妙唯俏的是，这支队伍没有其他人说话，唯一和他交谈的曹小民竟然是用日本话，必须要由另一个人来“翻译”，那个人是同样会日本话但是口音没那么地道的司徒醒；司徒醒是在中陆的时候接受过日本教官的训练学会的一些日本话。

“鬼子把俘虏们都关在几处战前由日本人经营的丝厂仓库，这些仓库都有码头，水陆交通便利，要撤退不难……”老张说过的话在曹小民耳边一直响着，他在思考着每一步细节，在苏州被鬼子追杀的经验太惨痛了……有码头但没有船，水路的交通不能考虑，相反那些河流可能会成为他们致命的阻拦；在苏州城里他们被一挺机枪狙杀掉半个连的人的惨剧又开始浮现在他脑中……

“全城的鬼子加起来只有五百人，分派去守各处城门、瓮城和其他仓库后人就不多了，守俘虏的鬼子兵顶多两个班……”是的，守卫的鬼子不多，但他们装备精良，对各种作战条件训练有素，能够在各种情况下进行战术配合……守城的鬼子再少也比苏州多，曹小民除了救回自己的弟兄外，不敢再作其他的非份之想……

目的地已经到了，如果在白天这处路口的一座小楼上可以观察到远处丝厂的一举一动，现在是晚上，但鬼子在灯火下的活动还是历历在目。

“那个守卫的指挥官叫矢野……”“你亲耳听过其他鬼子用日本话怎么叫他的吗？……”极尽细节追求的曹小民在出发前找来相应监视丝厂的特工，亲自和他核对，用日语把“矢野”和其他相近似的几个日本姓氏发音都读了一遍，在得到特工的确认后才敢相信这个鬼子真的叫矢野而不是别的。

“电话线接好了……”接线的士兵来报告。这次的行动是智取，他们准备了一套好计划，截断鬼子的电话线，另外接驳上电话机先给那个矢野打招呼，要去提取俘虏……

“是矢野君吗？！……沙沙……矢野君吗？沙沙……”曹小民在杂音无数的电话中以指挥部的名义告诉那个军曹，从江阴方向撤下来了大批十三师团的伤兵，需要用血，他们的官兵会到战俘营提走一批伤员。

电话线上扎着根针，通话过程中杂音很大，总是听不清内容，更别说辨别清楚声音了，需要把话传清楚的时候曹小民就把针拔出来；就这样断断续续，让对方不耐烦，也无暇核对更多的信息，曹小民他们蒙混过关了；战俘营里的鬼子相信了有一队十三师团的士兵要来押送俘虏……

因为曹小民他们要提走两百多人，矢野不得不把两个班的鬼子全叫起来到仓库去提人。等两个班的鬼子都进到无法躲闪藏身的狭窄区间的时候，曹小民在后边一下子使出绞技把矢野的脖子拧断，同一时间六挺歪把子把鬼子全部堵着疯狂扫射，而在高处戒备的几个鬼子岗哨就被埋伏在暗处的早就悄悄瞄准好的几支步枪解决了……一分半钟，全歼！

曹小民飞跑到电话间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个不停，他一把抓起电话，一边拿着一个从鬼子身上扯下来的领章看着名字：“……嗨依……矢野长官正在处理，一群俘虏想逃，被我们打死了几个，长官要多杀几个阻吓支那人……嗨依，我是菊池……”曹小民喘着气，一边“嗨依”着一边在电话里听着指挥部那边的责骂，那边在让他转告矢野不要杀太多人之后就把电话挂上了……

计划成功了！行动顺利！……经验是打出来的，同样的计划在这一次可能惨败但在下一次可能就成了，只要还敢打，只要敢一次次去行动，我们就是用尸体也能把经验叠出来……祖爷爷曾经在回忆录里讲述到他们怎样一次次去尝试破袭鬼子的固守据点，用无数的牺牲换来了成功，现在的曹小民只不过是在重走这一条路，苏州的失败换来了无锡的成功。他知道，还有更多的牺牲要付出，还有更多的经验要获取，因为这是一场打八年的抗战！

越是关键时刻越要镇定！曹小民这次的行动安排得非常细致，他给战俘们带来了四大木箱的食物——包着红糖的饭团。这些拳头大小的食物不多，只要两口就能被俘虏们吞下去，但是它们却能够让俘虏们镇定下来并且在撤退的时候有足够的体力。连老张在看到场面后都不得不佩服曹小民，杀出来的经验真不是盖的！

饿极的俘虏们在浓浓的血腥气味中狼吞虎咽地把饭团吃了，大家的情绪也变得非常镇静，特别是那些原来七十四军和曹小民见过面的弟兄，在认出他之后，几乎忍不住要欢呼！

“弟兄们来救咱们了！”“那个长官就是血战四行仓、邵家大捷的曹小民长官……”被俘的弟兄们忍不住兴奋地窃窃私语。这些在前一天还在和鬼子殊死搏斗，后来被俘虏的士兵不知不觉间又从萎靡不振的战俘重新变成了充满斗志的战士！

原来“曹小民”三个字在士兵的心目中竟然这么有份量！

一千多人的撤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曹小民他们装扮成鬼子的队伍负责开路、断后和每一处路口的警戒，而那些刚刚脱困的战俘全部走在中央，他们要穿过半个无锡，在鬼子的警戒下离开！

这些受过训练的军人在这个时刻显示出了他们到底还是比刚拿起枪的农民强，每一个人都知道轻手轻脚地行动，看得明白指挥的手势，一个个紧张但有序地在曹小民他们指挥下撤离。

等他们到了汇合地点，看见“叫子”和华鈡麟都在等他们，更让曹小民喜出望外的是“叫子”他们在锄奸行动中竟然还缴获了两百多条枪！

“那些汉奸们就是些乌合之众，四个岗哨被我们轻松就收拾了。果园里头五十多人一个都没跑掉，全部杀光，他们居然有那么一大批枪械，真是没想到；估计是鬼子把缴获咱们的武器给他们的，看，还有三挺捷克式，这回鬼子可真是大方……”“叫子”很开心，他第一次负责指挥一次分队行动，非常顺利；虽然这其实也是一次很不及格的指挥——作为指挥官的他居然自己去摸哨！

这一次的行动，曹小民没有做任何计划外的事情，每一个环节都严谨的按照事前的安排演练进行，一切都很顺利，现在曹小民手上有一个团的兵力了，而且不到四个人就有一支枪！胜利的喜悦和继续取胜的信心笼罩着每一个中国民党军人，只要他们继续作战，就能取胜，中国就不会亡！

在远处挥手相送的万先生和老张还有其他留下来抗战的无名英雄已经消失在晨雾当中，一支从敌后千辛万苦走出来的部队，一个整编团即将重新回到抗战的正面战场，和鬼子继续血拼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