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八章湮灭

（……那一场大胜后，我听说江边的尸体把两岸的江滩都趴满了，很多失去挚友老弟兄的官兵在江岸上呼喊寻找了三天；但我尽量不让自己更多的去知道这些，因为我已经是战区司令了，我的职责是取胜……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水上好像没声音了，海军该撤退的都退下来了，岸上的炮火开始对着江面上的敌舰疯狂轰击；一时间数不清的火龙向着江面发射，场面蔚为壮观！

虽然步兵使用的大炮不能直接洞穿巡洋舰的主装甲，但是这些大炮对甲板上的日军以及舰上建筑还是具有很大的破坏作用，特别是在这些军舰全部带伤的情况下，有时一枚105mm炮弹正好落在伤处也能给那些正在船舱里紧急施工的日军带来很大杀伤而且会加重军舰伤情――这不是偶然想象，岸上的大炮几乎全部处于平射状态，炮兵们瞄准的就是在黑夜中冒烟的烟团中心！

军舰还好些，那些原来逃过一劫的商船和木船在密集的炮火打击下很快支离破碎了，原来刚刚在袭击间歇期把火势控制住的这些船只马上又燃起熊熊大火把江面烧成火海！

密集的炮火成了最好的轰炸指示！那些轰炸较近目标如芜湖机场的轰炸机已经回来重新装好炸弹到达了战场上空了，此刻看见下面有明确的指示讯号，纷纷俯冲下来轰炸，空海大战终于开始了！

按照日军的计划，这次要一股脑打到九江，因此第三舰队派出的军舰不少：六艘轻重不同型号的巡洋舰加上十四艘驱逐舰和护卫舰。此时在海军的亡命攻击下已经有两艘巡洋舰六艘驱逐舰被击沉，这些沉没的军舰又成了暗礁，让狭窄的江面航道更加难以航行；而剩下的军舰也全部带伤，大多数还是重伤，他们已经难以腾挪了，只能和国军海空两军对射顽抗。

密集的岸上火力有效地抑制了舰上的防空火力，很多暴露在甲板上的专门为加强防空力度临时增设的火力点被直接摧毁，有时殉爆的弹药能够直接给军舰造成很大的损伤。

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忽然升腾伴随着军舰上传来的的巨大爆炸声宣告空军的航弹命中目标，苟延残喘的日舰有好几艘都冒出浓烟，在浓烟中还不时爆发直冲夜空的火球。大火把江面烧得通亮，视界更加清晰，空军的袭击更加容易了。

天上的飞机越来越多，从各处完成轰炸任务的飞机回来加油添弹马上又投入到新的战斗中去的空军战士激情再次被满江的红点燃，有些飞机的俯冲高度到了连岸上陆军炮兵也担心会误中的地步！

忽然，一架轰炸机从天空中闪电般扑下来，直接撞在了一艘对空还击最激烈的军舰上！

这是一架原本就带伤执行任务的飞机，它顺利回航了，但是飞行员却发现无法降落。在这个时候飞行员没有选择把飞机飞往安全区跳伞，他用仅存的燃油来到了战场上空，默念着那一句中国空军抗战的经典口号：祖国啊，可惜我只能为你死一次……

“轰隆！……”强横的冲击、巨大的爆炸让一艘军舰在江水中狠狠跳动了起来，激烈的波动把江水激荡得如同怒啸的海洋！

一艘轰炸机的主动撞击引发了一连串的模仿，岸上的陆军官兵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的脸上不自觉挂满了泪水：一架架战机从漆黑的天空忽然出现在如同白昼的江面上撞向日舰！（不是剽窃日本人的神风，恰恰相反，日军的神风攻击作战理念来自于那些在空中格斗时选择与日机相撞同归于尽的中国年轻飞行员；也只有国家民族被压迫到了存亡一线的时候，弱国军人才能上演如此绚烂的悲壮一幕吧……）

没有人能够清楚这些驾驶着状况最差的战机，这些还没有毕业的航校生当时是怎样能够不去思考他们之后那段本应该存在很久的美好人生的，他们在这一刻选择了与敌同亡！失去了大量对空火力的日舰根本无法阻挡空军的自杀式攻击，随着飞行员们飞蛾扑火般的进攻，江面上越来越多的军舰忽然升起整团铺天盖地的白茫茫滔天蒸汽雾――那是燃烧得厉害的军舰终于沉进江水一刻的壮观景象！

“打！狠狠的打！把炮弹打光！”几乎每一处岸上火力点的炮兵灵魂都被江面上的悲壮震撼了，他们忘却了一直担心的敌舰炮的威力，以最快速度向着敌舰拼命开火，很多火力点甚至放弃了转移！

二十艘战舰被打得仅剩下五六艘漂在江面上苦苦支撑，那些木船早就荡然无存，商船也全部沉没了，原本浩大的第三舰队分舰队连带着日军十五师团、二十七师团两个三单位制的师团全员竟在这一夜间灰飞烟灭！

天亮了，聚集到天空的飞机却越来越多：回航后再次起飞的中国空军和闻讯赶来的完成轰炸护航任务的日本战斗机都来了！

日军海军十一战队也派出了三艘驱逐舰来到战场，它们看到满天的飞机后马上就撤离了，战场上依然是中国陆军炮兵在对着江上五个漂浮的火烧岛轰击，天上的轰炸机不时像鱼鹰扑食般俯冲下来投弹的样子。但是在战场上空，一场大空战也在展开：给日军轰炸编队护航的日机和中国飞机纠缠起来了！

缠住他们！让他们耗光油料！这就是中国战机的战术，依仗着油料充沛和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中国战机开始与日机游斗；经常会出现机架战机和一架日机纠缠的局面。当日机猛扑向一架中国战机时中国战机并不应战而是偏航走人，其它战机则对敌机侧击，如果它不规避就击落，规避则继续着这蜂群移巢般的群体追逐战！

但是更多的空战却在其它地方，中国空军的战斗机二次起飞后目标全是那些他们曾经轰炸过的机场！

当日军被中国防空炮火打得遍体鳞伤的一群轰炸机回到机场上空却发现根本无法降落：他们的机场虽然经过地勤人员的尽力抢修但也只能很小心地选择唯一的降落角度下降，而此时中国战斗机却出现了，每个机场出现的中国战斗机都不多，有的机场只出现了两架，但就这样足以阻止敌机安全降落了！

也有的敌机冒险强降，结果被中国空军直接击毁在降落的瞬间，这等于完全断绝了其它轰炸机降落的可能！

四散而去的日本轰炸机群因为基本全数受伤，它们也无法飞得更远，它们只能选择跳伞或者迫降。一架架迫降的飞机在地面爆炸，一朵朵飘在空中的降落伞被中国空军打成碎片，这一切宣告了在华中华东战区的日本空中力量基本被消灭……

“截止上午八点，日军第三舰队派遣舰队最后一艘军舰沉没，敌军分舰队和第十五师团、第二十七师团全数葬身江底，我军顺利完成作战计划……”参谋汇总了各处战线的情报向曹小民报告：“我军昨夜损失各型战斗机轰炸机总攻一百六十六架，陆军炮兵损失二十六个炮组……海军敢死队出发全员两千七百二十四人，目前搜救成功六十二人……”

参谋在最后报告海军损失的时候，眼睛盯着曹小民，不敢往旁边稍作移动，他怕看见海军将领们铁青的脸色，他是哽咽着报告的。

曹小民铁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盯着地图画圈，圈住了被前后堵住的日本海军十一战队的江面活动范围：“海陆空三军继续全力配合，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全歼十一战队，请白总长按计划调遣一四六师、一四七师、一三四师在江北对敌军一零六师团残部发起总攻。二十三集团军抽调一个旅渡江会同江北游击队沿江西进，清剿登岸的日军残兵并与一三四师会师，会师后听从杨汉中师长调度……二十三集团军各炮兵部队沿江往西集结，从武汉紧急调用各部炮兵参战，准备和日海军十一战队炮战对决……”

“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日军十一战队已经没有了登陆作战的力量，同时他们也不会在短期内得到支援，各部务必将其置诸死地；诸位，战役还没打完，还有很多要拼命的地方！”曹小民铁青着脸让一群将领也不敢稍稍露出得色：“除了大通炮台要全力提防日军舰队炸通航道外，其它炮兵尽管大胆用于歼敌，各部自主的作战计划今天中午前务必做出来放到我桌上，中午十二点会议，主官不得缺席……”

“还有活着的兄弟吗？有一口气的给兄弟回一声啊~！”此时此刻，在长江边上，无数的士兵蹒跚着走在岸上或者站在半腰深的水里，在被江水涌到江边的尸体堆里拼命翻找着、哽咽着、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