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个……数百个!上千个!伤员们唱着他们离开家乡时唱着的那首歌,接过弟兄递过来的刺刀往自己右腹部捅、往自己脖子上抹,山路旁的缓坡上很快全被鲜血染红了……
“豁!”“豁!”……那是连自杀都不能的重伤员由自己最好的弟兄送上路了,他们有的人知道这一切,给哭着把刺刀往自己身上捅的弟兄送上最后一丝微笑;有的人炸瞎了,耳朵聋了,他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在冰冷的黑暗中刺刀进入了心脏……
“轻伤员,还能自己走的全部编进独立团,跟黄连长出发,其他人,把尸体埋葬了继续前进!”不是真的无情,不是真的冷血,亲手把同生共死的弟兄送上路,就那样把他们埋在路边上,当官的立一块碑;当兵的坟头压一块山石……就这样把兄弟扔这了?以后,如果还有以后,回来还能找到他们吗?能认出他们吗?亲历这一切的官兵从这一刻开始就没把自己当成活人了,他们也不会再流泪了……他们以后还有人真的来找过,地方都能找到,因为山里人把这些葬兵的地给起了名:葬伤兵!
“呜昂~~”飞机在山间盘旋,忽然就有一架撞在山腰上炸得声震山谷……*派出了一些老旧的双翼机在山间给后撤的大军掩护,这些老旧速度慢但灵活的战机就像是专为这种山峰间作战设计一样,它们一出现就让日军的快速战斗机接连损了几架。剩下的战斗机不敢再随意下来射击了。
长长的山路不时会有一段挨炸弹了被士兵们走成血路,又很快被后边的人踩翻的泥土掩盖成烂泥路。每条山路上都挤满人,前几天他们还是追杀着敌人的猛士但此刻他们却连能不能活着走出老山都不知道。茫然和慌张充斥着每一条山路,充斥着每一颗心。
山林里到处是爆炸声,因为回声的缘故已经分不清距离和方向,没人知道到底是敌人的轰炸还是自己人在阻击或者反攻。被遗忘的最后一支敢死队,一七二师独立团正在对第五师团的残存日军进行着决死攻击!
“我是谁?我叫……我叫什么重要吗?死后也就是在坟头上堆上一两块山石罢了……不对,那是那些重伤自杀的弟兄们,我伤得轻,我还能战斗,我跟着黄连长上来了……我连坟头都不会有吧?死后会被野狗吃了吗?一个桂军士兵恍恍惚惚地在山地上游荡,他不记得自己上来是要干什么了。
有时候,在他面前有人在搏斗,都是一样浑身带着泥污血渍的人,都不认识,都不知道自己该帮谁好……对了,为什么要帮谁?我是来打架的吗?来……士兵忽然呆住了,他努力在想起些什么……
“轰隆!”脑中忽然火光四射……啊!是黄连长,他拉响了手榴弹和几个已经扑到他身上的鬼子一起被炸得四分五裂了……对!我是来打仗的!士兵忽然想起来了,他还想起来黄连长是想冲进一个山洞的时候里头忽然扑出来鬼子的!
那个山洞,不就在眼前吗?士兵摸摸身上的手榴弹抬步走了进去……
洞里很黑但士兵还是看得见,他看见了黑暗中带着点红光的眼睛:那是老鼠还是什么?狼的眼睛是发绿光的……危险!一股阴风扑来,士兵猛地拉了腰间的手榴弹引线,一缕青烟忽然在黑暗中带着“咝咝”的声音冒了起来……
“啊!~”一声惨叫,那个举着指挥刀睁着一对红眼的日本军官看见了面前人腰间冒烟的手榴弹惨叫起来往后就逃却撞在洞壁上摔倒在地――洞就这么小啊!
“嘶~嘭!”日本军官倒下了,手榴弹并没爆炸,是那个中国士兵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他喜欢这样,在乡下时他就喜欢在过年放鞭炮时用嘴巴模仿鞭炮爆炸吓人,现在他已经回了乡下,在放鞭炮了……
“我们救出安腾中将时他就这样,当时洞里还有一个很衰弱的支那兵,被我们杀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拉了线但没爆炸的手榴弹……”十八师团的先头部队终于救出了第五师团师团长安腾利吉中将。
“咝!嘭!”“咝!嘭!”“哈哈,炸死你,咝,嘭!”安腾利吉一边叫一边跳,有时候忽然笑起来又忽然哭起来――他成了这个时空抗战中第一个在战场上被吓成了疯子的日军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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