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一章让位

（……那一次我的去职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就在去职的当天会议上我学到的就够我用一辈子了，如果我愿意当政的话……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该收编的收编了，该提拔的提拔了，用了一些手段，把邢龙梦寐以求的那两个营也给他端过去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曹小民难得有机会带上何嫣去登山；原本说好是几个人一起去的，但是走到半路上除了在前边打前站的几个护卫，其他人竟是偷偷全部远远的落在后头。

曹小民也不故意让他们上来――人家都明明白白给你们制造机会，干嘛要拂人家好意？山路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深秋的山风有点过于凛冽，特别在长江边上，风就好像不会停一样在他们身边乱钻。曹小民大大方方地搂着何嫣慢慢走，好像是在给她挡着那要透体的寒意，现在的何嫣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女孩，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间谍或者端着冲锋枪不顾一切扫射的战士。

曹小民孤零零一个人到了这个世界，但现在却有了很多亲人，何嫣和他的其它兄弟，这些亲人都需要他来保护和提携！

凭良心，曹小民真的很想给每一部和日军血战的部队都批下去足够的整补和给那些英雄们最高的荣誉。但是不行，他不光做不到这些而且还得耍手腕尽量给自己的兄弟们多争取一些东西，包括荣誉、地位以及在战场上求生的资本！

不争，行吗？不行！他如果不在高位，他就不能给他的弟兄们多争取一些荣誉和地位以及在战场上生存的机会。他要在高位上坐得稳，他就需要更多的弟兄给他卖命，他就有了更多的需要罩着的弟兄。他不得不在恶性循环中让自己的位置越来越高，高到被所有人妒忌，包括蒋介石。

为了他能够不断扶摇直上，他身边的弟兄又会卖命地支持他，他的弟兄手下的弟兄又成为下一波的巨浪……会不会有一天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呢？曹小民苦笑着摇摇头，他原来仅仅是一个喜欢沉醉在自己的工作中不和别人作太多交往的沉默的电脑工程师，但他现在却不得不成为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而且没半点退让的余地。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为了一个人而活，他代表了很多人的利益！

这次自己选择暂时性的急流勇退，那也只是暂时性的，因为他一定要复出，还有很多人需要他复出。曹小民身在寒风中，他感受到那种澈体的寒意和那种压力，真的很累啊！忽然他不走了，就在一处风小一点的山道拐角处搂着自己的女人停了下来，感受着她尖尖的下巴钉在肩上的酸痒和身上的温馨气息，然后让自己的下巴也印在她的肩上，只有在这样的近乎软弱的姿态中他才好像找到一丝活着的生趣……

武汉沿江的码头上都在卸运着伤员，很多热心的市民参加到了志愿者队列中，他们不断把一个个奄奄一息操着南腔北调呻吟着的官兵抬下来送往伤员救护站。因为医院已经没位置了，很多学校之类比较大的场所都腾了出来安置伤员。

也有的市民见到那发出恶臭的伤员队伍回转身就躲开去――胜利一场接一场，很多人已经从刚开始的狂喜中渐渐冷了下来，他们都觉得抗战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已经浑忘了自己能够在离前线不远的地方享受着和平靠的就是这些被从各处阵地后的临时安置点上搜救回来的伤员和他们的弟兄们在拼命！

伤员远不止这么多，在江北的连场血战中，川桂两军的损失最惨重，他们很多伤员已经在路上被分流到沿江的城镇中去了；还有不少人是到了伤亡没那么惨的江南战区军医站去，被送到武汉的伤员其实已经是伤情不算太重可以经受得起路途颠簸的人。

但是记录下这场战争的人们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些伤员，他们都被其它“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武汉会战胜利结束，今天是授勋仪式！

早早就完成了自己的受勋仪式，地位超然的的李、白、曹等军中巨头们一个个身上披满绶带勋章簇拥着蒋介石出现在专为授勋仪式准备的小广场上。这次公开授勋的仪式主角是四十六集团军和川军一四五师、桂军一三五师等等的将领。其中据说是装了饶国华将军的棺木也被抬到了现场成为了谋杀胶卷最多的一道风景，但看在曹小民眼里却总是让他想起苏州的假葬！

因为蔡廷锴的历史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蒋介石力捧的人物，四十六集团军中个性张扬又带着传奇色彩的邢龙自然成了记者们“围剿”的对象。他那句“老子带着老婆上战场，要殉国全家殉国”早就成了这场会战中诞生的名言之一，加上蒋介石要力捧他压住蔡廷锴的风头，今天他是忙得连水清清都顾不上，把她交给何嫣了。

但是记者们又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何况何嫣与曹小民的关系已经逐步曝光，无论两位军装美人走到哪都会被一阵阵银灯洒满一身。

好不容易等到那些配合宣传的过场全部完结，真正的军事会议才召开。参加这次会议的除了长江战区的各将领之外，在豫东防守的关麟征和沿黄河防守的刘青等人也来了。

和曹小民关系好的将领事前都知道曹小民要辞去江南战区总司令一职，别人没什么，关麟征却早就在那嚷嚷开了：“曹烈侯不干，让谁上？不会是陈矮子吧？嘿嘿，这下江南战场够呛，我就见过很多人会出馊主意，但还没见过一个人一辈子没出过一个好主意的，他陈矮子是个天才……”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了曹小民要去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都在会上表现得很是沉默。像关麟征和邢龙那样大鸣大放的将领更是怪话连篇，看得曹小民心惊肉跳：人家关麟征是谁啊？黄埔生第一个军长、大师兄！你邢龙是谁啊？刚上来的炸子鸡，而且日后部队还要在陈诚麾下……哎！这个家伙真是最让自己不省心的一个！

曹小民在任上的最后一个工作就是在会上作江南战区作战总结，他的这份总结可算是够短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并没有在总结中过多谈论战术和对未来的战局展望，而是非常低调地把战区会战的胜利归功于参战各部，把很多将领点名表扬了一遍但自己的功绩却只字不提，整个讲话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

曹小民的讲话结束终于让陈诚感到一丝轻松：他最怕曹小民在讲话中对未来战区的情况作出预测和期望，那可是让他以后处事处处困难的内容；对曹小民竟然一句不提这些，陈诚倒是心中暗存感激，曹小民并没有给自己施加压力。

之后就是蒋介石的总结和对多项事务的正式宣布。因为曹小民的讲话太短，蒋介石接过话题时时间尚早，于是对曹小民的各种歌功颂德就变成在委员长嘴里讲出来了。

蒋介石高度赞扬了曹小民的战略眼光和战术布局以及用兵策略，同时在会上宣布将马上在重庆中陆开办三个学习班，包括中低级将领的两个班以及主要培训对象涵盖这次会战各部主官的高级将领学习班，像刘青、邢龙、王劲哉等人都要参加；这三个班竟然无一例外都由曹小民担任教导主任！而且这个主任还不是挂名，蒋介石把曹小民给他灌输过的一个战术概念“立体作战”搬了出来，把这专门成立了一个讲习项，由曹小民亲自任教！

这个宣布让在座的诸人都大吃一惊：这个高级将领学习班以前一般是蒋介石挂教导主任，现在竟然让曹小民来担当，到底蒋介石是要贬曹还是要捧曹？

曹小民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他早就知道蒋介石会让自己负责两个中低级军官的学习班，但他没想到连高级学习班也由自己负责，而且还有科目要主讲！他不禁看向蒋介石，希望能看出些什么，但是蒋介石根本没看他，而是继续宣布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曹小民还将成为司令部南方行营主任，对南方闽、粤、桂三省的港口城市防御进行考察；以及审阅马上动工的滇缅公路和考察云南的中国空军总训基地等等。

满腹狐疑的曹小民是在看到邢龙等人的表情时才恍然大悟：蒋介石是在安定军心！他这一招几乎会被人看成是他在培养接班人一样的出手，绝对能让那些对自己死忠的将领们情绪稳定下来，他给自己的所有职衔中却没有一个实际掌军的职位，而自己的苏北部队却又和自己相隔万里！

这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招，既保留着随时起用自己的权利又可以暂时把自己搁置考察！

曹小民看明白了，也真的想明白了，自己真的已经到了蒋介石也要步步小心应对的地位了。

福兮？祸兮？管他呢！曹小民只能以一副坦荡荡的胸怀去对待政治上的种种波诡云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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