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女人只是三十出头,可看上去发灰面黄,恹无生气,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一个女人最美的年华就消耗在了铁栅里,大约在第十个年头的时候,她才终于学会了不再怨天尤人。
一位年轻英俊的总警监先生利用自己的人脉把她转送来了这座城市里的监狱,并且许诺她说,如果她表现良好,就将获得假释。
她迎来了一位陌生人的探视,现在就坐在他的跟前。女人咳了两声,斜睃着眼睛打量他――
这个同样是警察的男人白皙又俊俏,尽管微微蹙着眉头,嘴唇抿成严峻的姿态,可唇边的梨涡依旧甜如蜜糖。
半晌过后,她冷笑一声,妄自断言说,“哦,又是一条泥足深陷的可怜虫!”以枯黄干瘦的手指敲击桌面,女人面上的笑意满含讥讽与幸灾乐祸之意,“你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就像一只迷恋上狮子的羔羊,迎着死亡紧搂你虚妄的爱情。”
才下了直升机,韩骁就对开口问他,想去见一个人吗?她可以让你更快地看清康泊的真面目。
于是他就被带来了这里,面对一个女人,康泊第一任妻子叶赛宁的女儿,叶茵。
※※※
十七岁的叶茵是抵制婚前性行为小组的组长,也是学校数学竞赛社的主力成员。在母亲从小的灌输与引导下,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男人都是愚蠢的荷尔蒙动物,不过同为竞赛社成员的亚伦似乎要比别的男生好一些,他不会一听见歌德和卡夫卡就露出便秘的表情,也不会和你聊着聊着就把手伸进你的裙子里。
叶茵接到母亲的信时对方说她结了婚,已快半年了,而那人是她从精神病院带出的一个病人。
对此她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有些讶异。她依稀记得父母离婚的原因是父亲忍受不了一个人前功成名就无限风光的心理学家人后却是个严重的性冷淡患者。
不过她此次回来并不全为了见见母亲的新丈夫,才进入大学的她就将代表州里去参加全国的数学竞赛,她需要一个远离熙攘喧扰的地方全力以赴。
不是充满少女梦幻气息的樱桃粉,也不是一看就甜腻的奶油白,她的房间应她要求被装饰成了最简单的原木色,以此来表现自己比同龄女孩成熟。
回家时分正值黎明微曦,没有打搅母亲的女孩自己开门进了屋。简单冲了一个澡,又用泡在薄荷水中的毛巾特意抹了抹私处,那种微微清凉的感触正好可以提醒她头脑清醒,杜绝欲望。随即她一刻不待地取出铅笔和草稿本,开始争分夺秒地准备竞赛。
可一道题恼人地卡了住。
这道题目她和亚伦讨论了一整个星期仍然未果,以致最后不得不撂下狠话,说在把这题解决前,你连一个吻都别想得到。而今看来的确是不得不去麻烦教授了。
叶茵从窗口向外眺望,蓦地发现自己的窗台下不知何时种植了一大片铃兰花。白色的钟形花朵延绵成湖泊般的一大片,随着风吹摇曳起伏,微微波动,颇具不可思议的美感。她想走近了看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结果却毫无防备地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睡在花丛中的男人。
没有失声尖叫,反倒几近窒息地狠狠怔了住――她见过男性的裸体,但从没见过那么美的。
分明纤细如同少年,可一身的肌肉线条却依然兼备成熟男子的丰盈健壮,白肤红唇的面庞就像精心施抹了脂粉。他于晨曦中舒展赤裸的身体,仿佛清晨的花朵一样享受着露水的滋润,汲取着大地的养分,攫夺着阳光的恩泽。一大丛铃兰花刚好挡在了他的两腿之间,隐约可见私处的毛发,不疏也不密,在阳光下呈现出漂亮的金棕色,一点儿也不会令人感到不快。
女孩面红耳赤,心如鹿撞,本想赶快阖上窗帘,结果却鬼使神差般紧盯对方不放。
然后她看见他自慰了。惨白修长的手指摸向胯间,撩触抚慰着自己的性器。眼眸轻阖,低低呻吟,神态宁静又满是醉态的妩媚。甚至不时侧过头去吻一吻脸颊旁的铃兰花。又或者说,是那些风中颤索的花朵在争先恐后地献吻于他。趁他忘情手淫之际。
全无淫猥龌龊之感,相反却美得教人难以拔离视线。
这个美丽的男人就像在和一整片花海做爱。
“康泊,你怎么在这儿。”
叶茵听见了母亲的声音,赶忙慌慌张张地拉上窗帘。
“叶茵回来度暑假,你不能再这样随意赤裸了。”叶赛宁的声音听上去前所未有的温存宠溺,她由小到大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这么和自己说过话。
紧接着女孩听见了一声来自母亲的惊呼――她似乎被男人冷不防地拽了一把,跌进了花圃,也跌进了他的怀里。
“不……不能在这里……不……啊……”那个石头般冷酷、修女般矜持的母亲像少女一样发出了娇吟声,听出他们在干什么的叶茵抬手捂上耳朵,脸颊绯红,呼吸急促,仿佛犯错了的人是自己。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刚才看见的不是精灵,而是母亲与之再婚的男人。
※※※
她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已经衣着整齐,穿着拥有长袖口和维多利亚式褶皱的蕾丝衬衣,宫廷感十足的宽腰封束着他的纤腰。他正伏在阳光映照下的窗台,全神贯注摆弄一只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