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道:“既是雅士,何不唤来一见。”
云裳又道:“云裳还有一言容禀。”
白衣人笑道:“你只管讲来。”
云裳肃容道:“公子修为好比日月,原道友在公子面前,不过是米粒之珠,然而公子却不可由此就将他轻慢了。得道有早晚,修行有高低,原道友他日之成就,未必就在公子之下,公子此刻或是干脆诛杀了他了事,若是不然,就该以礼相待才是。”
白衣人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得道有早晚,修行有高低,你知我向来懒散少礼,故而特意提醒我吗?也罢,我这人讲起礼数来,倒也不弱于人。”
云裳嫣然一笑道:“如此足见盛情。”
白衣人缓缓立起身来,将身上白衣一顿,向空中敛容揖手道:“不才天一宗懒散闲人公子我,在此闻琴试技,聊遣闲怀,不想惊扰了原道友,想来于千千万万人中,与原道友相识于陌路,岂非有缘,若能前来一会,足慰吾怀。“
说罢将脑袋扭了过来瞧着云裳,眼睛眨了眨,似在问云裳:“你看我表现如何。“
云裳掩口失笑不迭,也忙向空中道:“原道友,既是公子相邀,何不前来一会。“
原承天暗叹人生风云际会,哪里能料,昔日在伽兰城中,云裳被那位侏儒所逼,何其宭迫,此刻却遇到这位白衣高士,反倒谈笑自若,薄嗔微怒,亦无不可,却不是翻了个天地?
也幸得自己在伽兰城中因一念之慈,与此女结下一段机缘来,否则今日之会,又不知是何等结果了。只是此人复姓公子名我,这名字倒也有趣,看来是得道之后,所取的一个道号罢了,显非真名实姓。
他将白斗送进塔中,降下遁风,来到峰顶,施礼道:“在下天一宗极修殿,琅嬛阁特奉原承天,今日得见公子神技,已是大开眼界,又蒙公子青目,不以在下修为浅薄,诚心相邀,幸之何甚。”
公子我抚掌笑道:“原来亦是我天一宗修士,可见实实是有缘了,想我天一宗竟能招揽到原道友这等英才,可不是天下精华尽入我宗?”
原承天笑道:“公子谬赞,不过是阴阳差错,才蒙极修殿,琅嬛阁两位大修错爱,原某本人,其实一无所取。”
公子我连连摇头道:“你此言过谦,我不喜欢,我瞧你英华内敛,风姿出众,云裳说的没错,你日后成就,未必就在我之下,更何况你体内有一丝红光暗藏,分明是结下偌大仙缘,便是不才也不及你。”
原承天既是赧然,又是吃惊,公子我所说的仙缘,莫非便是自己体内的一点仙族之血?公子我既修成神识,这本是瞒不过他的,而自己能得极修殿,琅嬛阁两大修士青目,又怎是无能之辈,思来想去,自己刚才的是过谦了。
三言两语之中,便知道公子我虽是羽修大士,其性却是出口无忌,率性而为,而此人亦是风姿,雅量高致,自己若是一味过谦,反倒无趣了。
更何况原承天本也是心胸磊落之人,只是久历这世情凉薄,自然倍加小心,这世故人情,也就学得透熟,如今被公子我一语相讥,顿时觉得自惭形秽起来。
于是讪讪一笑道:“在下的确曾与昊天仙族结有机缘,终是瞒公子不过的,便是公子所修神识,在下也曾有两次机缘得之,只可惜两得之后,终不复见,不免郁郁了。”
也不知怎地,他在公子我面前吐露这心中机密,非但无不安之情,说出去之后,反觉心中畅快,想来自己虽收得侍灵侍将,终是因身份有差,难以吐露心中苦闷。
公子我笑吟吟的听着,听到原承天自承与昊天仙族有缘,也只是点头罢了,等听到原承天说到曾两得神识,那面色中就露出十分惊讶来。
等原承天说罢,他一把将原承天拉住,按在石台上,急急的道:“来,来,来,你那神识如何失,又如何得,还请速速道来。”
云裳便是一嗔道:“公子,你好歹也是仙修大成之士,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公子我笑道:“天下能修得神识之人,屈指可数,而不才于玄修境界就已得之,自谓天下无双,不想原道友却在真修境界,就已两得两失,这份机缘真是好不吓人。一时急急想备问详情,却又是粗鲁孟浪了。”
此刻却轮到原承天左右为难起来,自己刚才将获得神识之事脱口而出,实不知是受公子我的性情感染,还是此人以神识加诸己身故意为之,更不知此人的率性是真性情还是伪雅士,若是贸然坦陈其事,却又怎知会不会招灾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