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接过丹药,站起身来就离了丹房,只见那刀君立在丹房外,见到原承天出来时,神情就是一喜,忽的想到二人离别在即,那嘴角就是一撇,说不出的委屈。
刀君虽然历经七界,毕竟修不出肉身来,于人世七情的滋味,也与玄焰依稀仿佛,唯略知喜怒悲欢罢了。但刀君日后若想真正大成,成为当之无愧的昊天三甲之宝,这道七情之关,却仍是要过的。
因此今番离别,对原承天来说,或足伤感,可对刀君而言,则是难得的历练,原承天也正因此故,方能稍抑悲情。就好似那世间凡人,虽知女儿远嫁了,骨肉就此分离,日后难得一见,可想到女儿有了个好归宿,也可大慰愁怀。
刀君道:“大修,我终是要去了。”说到这里,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这样的滋味,日后不要再经历才好。
原承天笑道:“你复归杨氏,那是你的正果,陪着我东游西荡,总不是了局。”他此刻还能笑得出来,不仅让身后的玄焰暗暗称奇,就连原承天自己,也是意想不到。
刀君却狠狠的摇了摇头道:“大修,你这话可是错了,我在杨氏那里,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只因杨氏待我,也只是视为一件法宝罢了,可在大修这里,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好生欢喜。”
说到这“欢喜”二字时,昔日经历一一浮现脑海之中,无论是平日与猎风玄焰斗口,还是与原承天并肩上阵斗法,点点滴滴,那是一件也不能忘的。
若说这些事情中,哪几件是值得一说的,一时间倒也说不出来,可这桩桩件件合在一处,就让心中活泛起来,便觉得只有这般,才是自己喜欢的。
原承天本以为刀君纵然不忍离自己而去,那也只是与自己相处惯了,哪知道刀君却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痛。
只因刀君既知悲欢离合,那么离其大成之境,已不远矣,自己一番悉心培养终得回报,又怎能不喜。然而正因知道刀君心生悲喜之情,自己岂不是更加难过了。
心知刀君毕竟是天地之灵,生性执拗,若是她执拗太过,不肯离开自己了,那对杨氏又该如何交待?
于是语气上就冷了三分,道:“此处终非你久离之地,我当日答应了凡间杨氏,又怎能反悔,否则我原承天又将置身何地?”
就将腰间刀鞘一拍,道:“自今日起,你便呆在鞘中,没有我的法旨,绝不可出来。”
刀君惊讶的道:“大修,你就这么盼着我去吗?”
原承天淡淡的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是遇见了昊天杨氏,自然依诺行事,何言其他。”
此言一出,玄焰与原承天心神相通,自然明白原承天此刻心情何其痛苦,强忍着说出这番话来,也是想断了刀君的念想罢了。
可魔晋南曾被原承天训斥过,不敢再探原承天心意,又怎知原承天的本心,反而拍手道:“主人,有我在此,刀君走也罢,留也罢,倒也没什么要紧,刀君能办到的事,我自然也能办到的。”
原承天道:“这倒也说的是。”
刀君缓缓点头,道:“晋南说的不错,有了晋南在此,刀君的确是用不着了。”
她刚才脸上的神情,是乍喜略悲,此刻则是神色木然了,她瞧了瞧原承天腰间的刀鞘,神情仍无变化,只是缓缓向前跨了一步。
以刀君之能,便是隔了千里万里,若想入这刀鞘,也只是纵身一跃便罢,又何必移步过去?可见入这刀鞘,大违刀君的本愿。
奈何原承天话语无情,又下了法旨,刀君虽非他的侍灵,可平时也听惯了法旨,怎敢不遵。
眼瞧着刀鞘只有半步了,又如何再行?刀君无可奈何,口中道:“大修,我去了。”纵身跃进鞘中。
就在刀君入鞘的刹那间,原承天那忍了许久的一滴眼泪,终于缓缓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