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来后,喊了声慕书记,颔首问候,然后眉梢微挑,目光幽沉,看着在场的另外三人。老爷子一定要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再看一场相亲?刚才他看到慕夜澈与苏黛蔺手牵手走上来了,想必是在做戏。
慕书记见他来了,示意他坐,改为对滕老太爷道:“阿姨已经在做饭了,吃了饭再走吧,我准备了一点山西汾酒,咱们喝两杯,尽尽兴。苏小姐,你也一起吃个饭,孩子的奶粉,我已经让人去买了。”
他把目光淡淡的移过来,口头上虽然冷淡,却已经让佣人在准备了,把黛蔺的双胞胎照顾的好好的。然后负手走向饭厅,让佣人张罗开放,把他珍藏的老酒取出来。
但黛蔺已经吃过晚饭了,婉拒要走,“我去抱孩子,打扰了。”
她让阿姨把宝宝抱给她,但滕爷爷用手把她轻轻拂住了,笑呵呵道:“既然老慕留你,你就吃一两口吧。老慕为昨天的事很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不该发那么大一顿脾气,所以让夜澈把你约过来,亲自给你赔礼道歉。其实老慕这人啊,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上虽狠毒,看似铁面无情,对人却是侠肝义胆,处处照顾,黛丫头你多过来坐坐就知道了。”
“滕伯伯您过奖了。”慕夜澈在一旁听得轻轻一笑,顺手把黛蔺往这边拥,让她不要急着抱孩子,道:“家父如果听到滕伯伯您这样夸他,估计要惭愧得老脸涨红,把山西汾酒闷着喝了……”
“埃,夜澈你怎么叫我滕伯伯呢,不是应该随黛蔺叫爷爷?”老太爷抬起手,用眼角瞥一眼旁边的孙子滕睿哲,一直笑呵呵的,老脸上散发着慈祥的柔和光泽,“孙子养了很多年,最终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私事,与我滕家脱离了。我滕家也尊重他的选择,绝不干涉他的事情,不说谁对谁错,也不指望他能回头了。爷爷现在呢,就想子孙平安,能在有生之年再认一个孙子常伴膝下,能听到重孙们的笑声。”
滕睿哲深黯的目光微微往下垂,知道老爷子在说他,没应声,薄薄的唇角边勾着一抹细微的冷笑,安静听着。然后抬眸,深邃目光定在黛蔺脸上,再往后移,移到宝宝们的可爱小脸蛋上,勾唇轻笑,黑眸中藏着一丝宠溺。宝宝们则没睡觉觉,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滕睿哲。
反倒是慕夜澈在与老爷子一来二去,笑着回道:“按照辈分来算,夜澈确实是该喊您伯伯。夜澈上面最大的大姐,年龄也差不多五十岁了,喊您也是伯伯,那夜澈就不能喊爷爷。”
“那倒也是。”老爷子抚须而笑,想想这确实是个问题,“平日里,我都是尊称慕兄,那夜澈你与睿哲就不是平辈,而是睿哲的长辈。看来让你喊爷爷是不可能了,那你就喊伯伯,黛丫头喊爷爷吧。”
“滕爷爷。”一道细微的声音突然在这时冒出来,一直不出声的黛蔺终于忍不住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慕伯伯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确实要走了。滕爷爷您今晚喝尽兴。”
她把双胞胎放回婴儿车里,走到饭厅与慕书记说了声再见,又与慕夜澈告别,推着孩子走出去了。
刚才她家宝宝一直与滕睿哲对视,仿佛知道他是亲生父亲,滕睿哲对他们笑,他们就对滕睿哲笑,小嘴巴居然还翘起了弧度,懂得咧嘴笑了。她恨不得打屁屁,让他们有点骨气。
当然了,她是舍不得打的,把他们抱到婴儿车里去,不让他们看就是了。
此刻,慕书记见她坚持要走,始终不肯跟他同桌吃饭,便也不勉强她了,在她身后道:“既然苏小姐没胃口,那我让司机送送你。张嫂,去给小刘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爸,不必麻烦小刘了,我送黛蔺就好了。”慕夜澈给黛蔺把东西拿上,把佣人买来的奶粉放她包里,并取了一件厚外套给黛蔺披上,笑道:“外面好像降温了,多穿一点,我现在送你出去。滕伯伯,滕市长,你们先入座不要等我,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言罢,他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轻扶着黛蔺缓缓往门口走,开门离去。
门关上,滕老太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轻轻笑了,正色道:“睿哲,其实从你爸入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滕家已经家破了,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完整。但是我没想到,我在失去儿子之后,还会失去孙子,失去二伯家。我对你,以及对韦驰,已经是不再报任何希望,不想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你们到底在完成什么计划。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让这些被我们滕家亏欠伤害的人,能找到幸福就找到幸福。所以,睿哲你不要觉得爷爷是在用这种方式气你,逼你回头。爷爷只是觉得他们两人很般配,夜澈能照顾好黛蔺母子。而今天让你过来,就是让你来见见慕伯伯,懂得以后与慕伯伯站同一战线,巩固自己的势力,为市政府效力。顺便也让你放心,我已帮黛蔺找到好归宿。”
他的嗓音里布满沧桑,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孙子,苍老眼眸里竟闪动着一抹深凉,“虽然现在,你认定黛丫头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不会再投入别人的怀抱,仿佛在为你守着,你在旁边看着也始终觉得她是你的人,不会改变。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在当初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把真正爱你的那个人伤得有多深,阻断了自己的幸福。不过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回头了,继续走下去,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伤害。爷爷呢,有没有你这个孙子都是一样,早已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只希望你能平安,在四十岁的时候,能结婚生子,安定下来,不要再让老婆孩子受到伤害。”
他最后伸出手,拍了拍孙子宽厚的肩膀,不再言语,转身往慕家的饭厅走去了。
而滕睿哲凝立原地,似乎是把爷爷的这番话听进去了,锐利双眸一直望着黛蔺与慕夜澈离去的方向,身躯不动如山,浓黑剑眉飞扬。有很多事,他明白,不需要去细细咀嚼,但也如老爷子说的那样,一条路必须继续走下去,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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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夜澈把黛蔺送去市委大院的清荷宾馆了,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的,分到了两间房,与过来这里开会的一些地委干部隔开了,在二楼的最末端。
但虽然是这样,还是会在走廊上碰到一些干部,被认为是他陪老婆孩子来这里。
开大会嘛,大院里的宾馆每次都会住上家属,见怪不怪了。但是一般从乡、镇、县小地区过来的干部,如果还带老婆孩子跋山涉水的过来,那就是傻帽了。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这个时候还被老婆管着,不出去快活快活,整个就一傻瓜。若一定要带女人,那也是带小蜜。所以一般来说,傻瓜命再好也当不了大官。
当然,这些从小地方召集过来开会的干部们还不认识这位新来的慕市长,以为就是一长相俊美,家里有点钱的县长之类的官员。打声招呼就过去了,谁也不巴结谁。
慕夜澈对此也不以为然,把黛蔺母子送进房间了,检查了一下门窗的安全性和房间的卫生情况,便让黛蔺去洗澡,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