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倒也奇怪,围着火盆吃菜喝酒,却半句话都不说。
宋驰推拒不过驿丁的盛情,只得喝了一杯黄酒。怕喝酒误事,他也不敢再喝。
他正要向驿丁告辞的时候,那穿袍子的人又笑道:“这位小哥穿的是程子衣,想必是哪家权贵大臣的护卫吧!我等几个上京来也没个亲人,不知道小哥熟不熟这京城的街沿巷坊,可有什么能杂耍的地方?”
寻常的官员最多就是养些护院,哪里能养武功高强的护卫。
宋驰笑了笑:“我也并非京城里头的人。我们家主子来宝坻探亲的,算不上什么权贵!”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道:“既然小哥不知道,就不打扰了。”
转过头又继续喝酒,不再和宋驰说话了。
这群人着实古怪!宋驰心里防备更重,今晚恐怕得彻夜不休守着夫人了。
……
顾锦朝夜半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她惊觉之后下意识地去看孩子,长锁脸蛋红润,睡的正香并没有醒过来。出门在外,她是和衣而眠的,锦朝披了件斗篷起身,看到自己床边正伏着两个丫头。孙妈妈坐在不远处的杌子上打盹。屋外头静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采芙被她吵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问:“夫人,您怎么起了……”
顾锦朝坐在桌边喝茶,伸手示意她小声些。自己也放轻了声音:“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采芙更是疑惑了,这哪里怪了?
顾锦朝轻声说:“太安静了。”外面已经没有下雨了,那总该听得到一点声音才是,驿站里一般是有人守夜的,敲梆子的、巡夜的、晚上起来看牲口的。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采芙轻轻走到她身边,小声地道:“许是都睡了吧。不然奴婢去外面看看?”
槅扇外突然有火光闪过,传来男人低低说话的声音,口音很奇怪。顾锦朝小时候跟着外祖母玩,听过从巴蜀来的蜀锦商人说话,这口音倒是很像……
难道就是那群借宿在这里的人?顾锦朝立刻警惕起来,既然他们说话的声音这么近,那必定就是在门外。如果宋驰等人还守在门外的话,断然不会让他们考得这么近的。
她示意采芙不要说话,自己悄悄站起来走到槅扇旁边,外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连护卫都不见了。倒是对面的廊房外有几个人影晃动……
顾锦朝倒吸了口凉气,外面恐怕是出事了!
那究竟出什么事了,宋驰他们又在哪儿?是不是投宿的那些异乡人干的?
顾锦朝觉得为今之计,恐怕应该先想想她能怎么办。这些异乡人并不与他们相识,看她们随从和行礼众多,想要图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大。
廊房外面就是围墙,只有一个透气的窗扇,而且开得很高,根本爬不上去。要是从前面的槅扇离开,肯定会被人发现……顾锦朝目视四周之下,竟然找不到逃生的方法。
采芙也紧张起来:“夫人,我看这情形不对啊,要不要把孙妈妈等人叫起来一起想办法……”
叫是肯定要叫起来的,好在能跟着顾锦朝出来的丫头婆子都是能干的。听到如今的情况也只是有些背脊发冷,并没有惊慌失措的。
绣渠先说:“倒不如咱们搬出陈家的名头……”
顾锦朝摇头,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既然都想干下杀人越货的勾当了,肯定更想神不知鬼不觉。断然不会放她们走了。她更觉得奇怪的是,能无声无息地让宋驰等人不见了,这也绝对不像是一般的强盗……
“那该怎么办……”孙妈妈喃喃地道。这样的困兽之斗,就是有千般的智慧都使不出来。
外面又传来的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应该是朝这里走过来了。
顾锦朝望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孩子,深吸一口气下定了主意。
“雨竹,你抱着长锁躲进柜子里去。”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长锁都是用斗篷盖着的。想来一个孩子不见了,他们应该不会发现吧。而且也只有雨竹身体娇小,能躲进柜子里了……顾锦朝只能这么想了。她必须要把孩子保下来,这是她十月怀胎艰难生下来的,她和陈三爷的孩子,虽然他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想到孩子抓着她的手指呀呀地努力说话,亲他脸蛋的时候,他会咯咯地笑。
顾锦朝心都发酸了……
没想到啊,这一世她明明这么努力了,却可能要死在一群毛贼手上。
雨竹望着顾锦朝,揪紧了手指:“夫人……奴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