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门稍远,到静僻无人处,路映夕才笑眯眯地出了声:“有劳范侠士了,不如我们约好寅时在此相见,届时再一同回宫。”
范统扭头看她,月光下她一口洁白贝齿似闪着光泽,反倒让人忽略了她肤黑貎怪。
“范某曽应允过皇后,若能力所及,就必会保护皇后周全。”范统神情冷然,一贯的不芶言笑。
“要陪同我一起也可,但你该改口了,不然惊坏路人。”路映夕粗着嗓子道。
“是,夫人。”范统顿首,依言改口。
“夫人?”路映夕好笑地睨他一眼。
范统僵了僵,不自在地咳了声,重新唤道:“路兄,未知接下来要往何处?”
路映夕满意地点头:“范兄,你可听说过修罗门?”
范统顿时一凛,惊疑看她:“路兄莫不是想夜闯修罗门?”
“不是闯。”路映夕扬唇微笑,闲闲道:“是剑潜进去。”
“妳疯了!”范统脱口直斥,旋即又觉失礼,讪讪道:“单凭妳我二人之力,潜入修罗门必死无疑。”
“为何?”路映夕神色从容,心中顾自思忖,姚贤妃早年脱离了修罗门,其父亦巳身亡,但此杀手暗盟仍屹立江湖。这几年来,如若姚贤妃私下有外力协助,必定和修罗门有关。
“修罗门的杀手,无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范统皱起剑眉,似觉任性且无知,谆谆训诫道:“而且,修罗门之中机关遍布,决不是能轻易潜入的地方。其门人手段皆是狠辣,那些机关并不是拦阻囚人之用,而是赶尽杀绝的厉害埋伏。”
“那又如何?”路映夕散漫再问道。
范统眉头扭紧,加重了气,道:“范某知兄轻功非凡,内力深厚,但机关阵法防不胜防,切勿意气用事,逞强而为。”
“范兄不敢去?那就在这儿等我吧,我去去就来。”路映夕笑看他,其实有他同行也不错,他为人重义,若遇危难,他绝不会弃她而逃。
范统无语良久,生了几分怒气,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妳非去不可?”
“是,非去不可。”路映夕点头,闲散中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毅然。姚贤妃不可能把师父囚在宫中,因为若无密道,要从宫外暗渡一个人进斋宫,实属难事。排除了皇宫,剩下最有可能的便是修罗门。所以,即使修罗门是龙潭虎穴,她也必须去。
“好!”范统低喝一声,目光炯炯,盯视着她,“就甲范某去!”
“你一个人去?”路映夕略感诧异。她亲自出马就是因修罗门太凶险,曦卫不足以胜任。而范统武功虽高,却不谙奇门五行,也是入不了修罗门,这一点,范统应该心里有数。
“范某不能让皇……路兄冒险。”范统神色坚毅,没有一丝畏惧,大有视死如归之态,“寅时,在此相见。如果范某没有依时返来,请路兄自行回去。”
路映夕定定看他,不由好奇,问道:“范兄,你所效忠之人并不是我,为何甘愿舍命?”
“范某所效中之人,要范某保护路兄,范某就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巳。”这番酸儒的话,从范统口中说出显得异常铿定真诚,他顿了顿,补充道:“何况,范某曽输给路兄一个赌约。大丈夫言而有信,范某不会食言背信。”
路央夕叹息着摇头。这样纯良忠厚的人,实在珍贵难得。
“路兄不信范某?”见她摇头,范统两道浓厚剑眉又皱起,瞠目瞪她。
“信。”她轻轻回道,継而绽唇一笑,“那就一起去吧。你可不要与我再争论,不然天就要亮了。”
“不行!妳不可以去!”范统坚持地盯着她。
路映夕笑容渐深,却不睬他,径自脚尖一点,緃身飞掠。
范统一怔,狠狠瞪着她的背影,而后迅速展开轻功追上。
夜幕下,两道影子疾行于民宅瓦顶,犹如一阵晚风,吹过便就无踪。
路映夕早前巳经得到消息,也研究过京都地形图,知晓修罗门的确切位置,但当真正到了修罗门的总舵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竟是义庄!大屋前白绸披挂,灯笼随风轻荡,烛火幽幽摇拽,甚是阴森。
她相信曦卫查探的讯息不会出错,那么,修罗门是在犬庄的地底?地下石宅?真如名字一般,修罗地狱,气势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