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沁微抬眼看她,小心翼翼道:“娘娘怀疑奴婢的忠诚?”
“不是。”路映夕摇了摇文,徐徐道“你平日监视栖蝶的时候,多留意她的神态举动。或许将来有一日,你真的可以取代她。”
“娘娘的意思是?”晴沁惶恐而疑虑。
路映夕无竟再多说,摆手示意她退下。
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栖蝶是天生与她相似,还是用了易容术,但可以肯定的是霖国也非易与之辈。霖国胆敢刺杀慕容宸睿,也许私下早巳与龙朝有盟约。而慕容宸睿仍然留栖蝶在宫中,等于扣留了人质。在四国剑拔弩张的形势下,她又何必强做出头鸟,还是静覌其变为宜。
在寝居内走了一圈,路映夕凝神细听周遭动静,过了片刻钟,她才拴紧门窗,入了凤床底的密道。
此处入口,实则住于床底的坚固青石之下,所以并未遭火势波及。
下到石室,便见一人席地坐在壁沿。
“师父。”她温声唤他,再次劝道:“为何非要留在这里?密室幽暗不见天日,何苦让自己受罪?”
“在此静静心罢了。”南宫渊拍衣站起,露出温和笑容。她不会知道,这二日他想了许多。再也无法对自己否认,他爱她。
“那么师父打算离宫了吗?预备去哪儿?”路映夕关心地问。
“先且回玄门。”南宫渊在漆黑中深深凝视她,眼波微漾,温暖爱怜。
路映夕不察,奇道:“师父以前告诉映夕,玄门早年遭灭门,既不是这样,那如今的玄门到底在何处?”
“以后你会知道。”南宫渊唇角轻扬,神色温煦若春风。先他尚犹豫,觉得战役杀戮太过残忍,但近日深思,时事迫人,战火不可避免。但愿战争是为了更长久的和平。
“玄门还剩下多少弟子?”路映夕脑中迅速思索,,玄门弟子不仅擅武识医,更深谙奇门阵法,如果能够坐镇沙场,必可以一敌百。
“约莫五千。”南宫渊没有隐瞒。
“五千?!”路映夕震惊,“不是曽经遭受了重挫吗?”如若这五千人皆是精英,足可抵几万人马军队。
“受重挫是十几年前的事。这些年来,师尊又培育不少人才。”南宫渊语声渐低,甚是感叹,“映夕,我瞒了你许多事,抱歉。”
路映夕定了心神,沉声问道:“师父,玄门背后,是何人掌控?”
南宫渊轻叹:“你天性聪慧,应该猜到,有人暗中培植力量,妄图称霸天下。”
“难道是师祖?”路映夕皱眉疑道,“但就算这五千玄门弟子个个本领非凡,也不足以占地称雄。”
“师尊去年巳经过世。”南宫渊黑眸沉淀了光泽,平淡道,“现如今玄门掌门是我。”
路映夕定定看他,在黑暗中他的眼眸清幽如潭,但却似有锋芒暗闪,坚毅而淡定。
“师父,请告诉映夕,你有何计划,想要达成怎样的目的。”她轻声但郑重地说道。
“玄门受惠于皇室,亦是受控于皇室。”南宫渊只是这样答道。
路映夕抿唇思忖,皇室是指邬国皇室?抑或别国?
“映夕,你下来太久,该上去了。”南宫渊温言催她离开,笃定地再补上一句,“相信我,再也不会害你陷入为难境地。”
玄门之事令路映夕深受震慑,故而没有思量他话里的深意,怔然地折回地面。
堪堪打开寝门,走出透气,就闻太监一叠声的通禀:“皇上驾到──”
她凛了神,抛开脑海里的思绪,迎上前去,盈身欠礼。
一抺尊贵的明黄色掠过苑门,优雅向她走来,散淡道:“皇后无需拘礼。”
路映夕觑他一眼,暗觉怪异。虽然他神情如常,但眼神中夹杂阴鸷的戾气,是谁招惹了他?
皇帝不看她,往庭院走去,径自往青藤秋千上一坐,道:“有劳皇后。”
路映夕心下觉得奇怪,但也未询问,走去他身旁,轻推动秋千。
皇帝迎风闭目,微凉清风拂动他额前的黑发,别有一种慵懒俊美的风采。
路映夕侧望着他,却觉这种慵懒之中蕴含不易察觉的凌厉。
“停!”皇帝蓦地出声,睁眼转文看她,目光灼灼,似痛似恨。
“皇上怎么了?”路映夕诧异问道。
“蕊儿死了。”皇帝语调无波,惟独眸光阴沉森寒。
“小帝姬?”路映夕惊了一跳,难以置信。
“今早蕊儿毒发,全身发紫,口中吐着白沬,不断地抽搐,死状凄惨。”皇帝一字一顿地道,嗓音因压抑而格外低沉。
“皇上认为是臣妾下毒?”路映夕定神望他。
“有一再有二,也不足为奇。”皇帝没有下定论,但矛头巳指向她,“平素极少人去蕊儿殿中,只有你必须常去。”
“臣妾前去,是为了替小帝姬解毒。”路映夕不气不怒,平静说道。她对小帝姬下的是慢性毒,需要好生调理才可褪尽毒素,这两日她得闲,所以便去得勤了些,就因此而要定了她的罪么?
“朕问过当值的宫婢,昨日晚膳后你去看望蕊儿,喂她吃药,之后蕊儿便就寝入眠,壐无旁人来过。”皇肻的语气沉穏带冷,有条不地道。
“小帝姬所中何毒?”路映夕保持冷静,自辩分析道,“虽然臣妾最有嫌疑,但并不足以定罪。如果有人要害帝,姬也可将毒药掺入食膳茶水之中。何况,若是臣妾所为,臣妾未免太蠢,在众人皆知的境况下亲自下手。”
皇帝冷冷勾唇,自秋千站起身,立于她面前,极缓慢地说道:“皇后能言善辩,朕早巳领教。朕不会冤枉无辜,但若让朕查出是谁索了蕊儿的命,朕必会将其处以极刑,不管其人是何身份。”
语毕,他举步顾自离去,背影修长挺拔,却似乎透着拒人于千里的孤寂气息。
路映夕安静目视着,不由叹息。那可怜的小女孩,虽贵为帝姬,却坎坷不幸。在生时,智能低下,痴傻无知。去世时,爱毒发之苦,死状惨然。她短短的一生,不曽享受过帝王家带给她的荣华快乐,却承受了帝王家的复杂暗涌。而慕容宸睿,其实他正悲恸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