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路映夕亦浅笑着回道,没有告诉他她累得病倒。
“你的气色不佳,要多注意。”范统叮咛一句,低咳两声,强忍住喉头瘙痒的感觉。
“范兄,快回房吧,你现在吹不得风。”路映夕上前,想要搀扶他,但被他避过。
“嗯,这就回房。”范统低着头,径自走回房间。
路映夕跟在他身后,不放心地嘱道:“新药的药性剧烈,需要七八日时间才能确定效果,如果你撑不住一定要说出来,我和师父会考虑给你换其它温和的药。”
“我晓得。”范统语气淡淡,靠坐在床铺上,举目看向她,“路兄也去小憩会儿吧。”
路映夕蹙眉,才刚一脚跨进门槛,另只脚就顿住。范统似乎有意避开她?
她思虑着,却见范统巳躺下,拉着被子里住自己,显然一副逐客模样。
低叹一声,她退回门外。
“路妹妹?你也在这儿?”一道开朗得过分的高扬嗓音响起,旋即就见那明耀的墨蓝色大步趋近。
路映夕不情不愿地扭头,那人正眉开眼笑地望着她。
“路妹妹认识范兄?”段霆天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一面解释道:“南宫兄让我监督范兄按时喝药。”其实是他自己多事,非要抢这桩差事来做。
路映夕不吭声,浅淡地颔首。
段霆天也不介意,自行入了房间,不一会儿又走出来,笑着道:“范兄喝药就和饮酒一样,咕噜一口就喝完了。”
路映夕正眼看他,出声问道:“段公子亦谙医术,不知段公子认为这种药的药性会否过剧烈?”
段霆天毫不考虑地点头:“参杂了毒草,确实冒险。可试着减少毒草的分量,覌测效果。”
路映夕沉吟,再问道:“段公子师承何派?”
“无门无派。”段霆天耸了耸肩,道:“年少时百无聊赖,翻阅了一些杂书,所以略懂皮毛。”
路映夕抿唇微微一笑。
“路妹妹不信?”段霆天扬起眉毛,不满地斜睨她,“我说得可是大实话。”
路映夕不答,只道:“你为何叫我‘路妹妹’?我何时认了你做兄长?”
段霆天咧嘴,笑得戏谑而邪气:“一看就知你年纪尚小,不是妹妹难道是姐姐?”
路映夕心下好气又好笑,未搭腔,忽闻房内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声。
“范兄?莫听他胡扯。”范统口气不善,瞪了段霆天一眼,才又道:”此人身份可疑,死皮赖脸要留在晖城,路兄无需理他。“
“范兄知道他身份?”路映夕奇道。听这话语,范统与段霆天似是熟识?
范统闷哼一声,道:“以前打过照面。”
“范兄这么说实在太见外了。”段霆天笑吟吟地插言,“我与范兄乃是患难之交,当初在凉州,范兄遭人暗算,还是我帮了范兄一把,范兄莫不是忘记了?”
“霖国的凉州?”路映夕心中一凛,狐疑地看向他,“段公子是霖国人?”
“正是。”段霆天脸上挂着阳光笑容,魅惑的桃花眼闪着迷人的光芒。
路映夕眯眼,冷淡了语声:“失敬,原来是段氏皇族光临晖城。”
段霆天忙摆手,神情无奈:“我只不过是挂名王爷,闲散无权,路妹妹千万别介怀。”
“我为何要介怀?”路映夕绽唇一笑,带着点椰揄,“莫非你巳知晓我的身份?”但却仍有胆子叫她“路妹妹”,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段霆天摊开两手,一副清白无辜相:“南宫兄只收了一个女徒弟,所以不难猜出路妹妹的身份。”
路映夕点了下头,不再理他,转而对范统道:“范兄,我有些事与你商量。”
范统踌躇,但终是沉默地走回房。
路映夕也踏入了房门,各气地对外说道:“段王爷,不送了。”継而毫不留情地关上门扉。
段霆天盯视着门板,摸了摸鼻子,识趣地离去。
房间之内,路映夕敛了神色,认真道:“范兄,我明日就回宫,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范统怔了怔,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路映夕静静凝视他,心情微沉。她是否做错了?她应该坚持反对。就算他身体底子强健,但反复以毒草试药,只怕终会伤身。
“范兄,你身上哪一处开始有麻痹感?”路映夕凝眸看他,见他又不吭气,索性伸了手按上他的臂膀,“你若不说,我就一处处按过去。”
范兄面色窘红,急急挣开她的手,低声道:“右腿……”
路映夕心头一震,视线下移。
范统不自在地背过身,低哑着嗓子道:“只是偶尔出现麻痹的感觉,不碍事。”
路映夕抿紧嘴唇,未发一言地出了房间。
一路直出行馆,往医营疾步而去。也许是走得太急,也许是午后骄阳太耀目,她的眼前又渐发黑,胸口悸痛。
再次晕厥之前,她心中电闪过一个念头──是否宿疾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