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敌千,对一个没有练过武,没有修过仙的人来说,那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青年的目光闪烁着,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忽然长吸了一口气,眼中一片通红,猛然捏紧了手中弓箭。
一手,刚刚伸向身后的箭囊,忽然顿住了。
眼角的余光,正见得在他的脚旁,不知何时,插着一柄古意盎然的铜剑。
紫电青霜,剑气如虹!
目光一触及这柄铜剑,就好像唤醒了它一般,一股霜冷气息腾起,四面的杂草灌木大树,尽数倒伏摧折,偌大的区域,方圆十余丈,只有他一人,依然屹立。
弓、箭,从手中滑落,青年的眼中,只有这一柄铜剑。它仿佛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一般,牢牢地吸附着他的目光。
“拔起来,拔起来,拔起来……”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着,铜剑的剑柄,也在闪烁着微光,似无声地呼唤。
“只要拔起它,你能做到一切!”
“一剑在手,再无不可破者!”
青年的手掌,颤抖着伸出,越是靠近铜剑,便越是稳定,眼看着,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就要将它握紧。
这个时候,青年的动作,毫无征兆地滞住了,那一丁点儿的距离,便如天堑一般,再不前进分毫。
青年的目光,渐渐地变了,那种热切,那种愤怒,那种渴望……消失无踪。
代之的,是无限的清明与洞彻,好像饱经世故,能看透一切一般。
他的嘴角,忽然弯起了一个弧度,似在无声地讥诮着什么,看着手旁的宝剑,再看看远方显然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一片哗然的军队,恍惚间,一个情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手执利剑,孤身冲入敌阵,一往无前,随着一步步的踏出,愤怒不再,狂热不再,眼中、心中,极寒极冷,恰似手中长剑,霜冷秋寒。
一人一剑,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人一剑,冲杀敌阵,鲜血与头颅,浇灌我剑心,终至凝成剑气!
所向披靡!
“笑话!”
青年负手而立,再不看那铜剑一眼。
或者不能再称青年,外貌虽然不变,但那种无形的沧桑感,却是遮掩不住。
“真是黄粱一梦,一梦黄粱啊!”
张凡遥望着飞奔而来的骑兵,眼看着弯刀的锋芒在眼中渐渐放大,脸色不变,只有眼中一点寒芒闪烁。
“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一步踏出,风云变色,冲天气势腾起,恍若一只睡狮,一梦醒来,仰天咆哮。
“我要它出现,它就会出现!”
第二步踏出,一声乌啼,响彻长空,一轮红日,林中升起。
――大日宝鉴,墨灵!
“我要他灭亡,自有我神通!”
第三步踏出,太古炎龙,席卷天地,九日横空,金乌起舞。
“轰~”
却是不需再踏出第四步了,连绵火山爆发,附近千里之地,顿成火焰绝域,天上地下,金色火焰蔓延燃烧,恍若真正的太阳,坠落人间。
杀鸡牛刀,千余官兵,甚至连第一轮的攻击都没有能撑过,尽数灰飞烟灭,整座山林,也为之毁灭。
张凡,蓦然止步,不知何时,鬓上重染霜雪,一身玄衣覆体,墨灵停于肩膀上,哪有片刻之前,猎户青年的模样。
回首望去,铜剑依然插在原地,那种惊人的诱惑不再,只是如一死物一般。
看着它,张凡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片刻之前,受了铜剑的刺激,他的本心觉醒,瞬间明白这一生,不过黄粱一梦,同时也洞彻了这所谓的问心路。
少年时,家中变故,问的是血勇,是无惧,是不犹疑,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当其时,心神被寐,所作所为,全凭本心,只要有一丝迟疑,一丝怯懦,便算失败。
此后的一切,都是为了断绝红尘,心中有挂碍,若灭绝一般,又如何舍剑之外,再无他物。
天煞孤星?!每一个剑修,都是天煞孤星!
片刻之前,面对的必死之局,也是最终的考验。
可进不可退,进则剑心凝,退则剑心散;惟我惟剑,所向披靡,再无不可破者!
秉持这两点,明智必死,勇往直前,永远不在心中留下退缩之念。
在那一刻,只要拔出铜剑,扑上前去,一切,都将就此结束!
不过,张凡却是醒了,也必然会醒来。
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剑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