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章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韩遂低着头,在屋内来回踱步。
边章小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的确是个疏忽,我们太大意了。”
韩遂慢慢走到边章面前停下,神态坚决地说道:“老边,我打算带着部队赶到牧苑。”
边章呻吟了几声,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如果我们要和张温谈投降的条件,就必须打掉周慎的这四万五千人马,让朝廷束手无策才行。”接着他睁开眼睛,望着韩遂,继续说道,“牧苑的地形不利于伏击。如果我们和他们面对面的交战,损失太大。我看还是把战场往前移一移,尽可能地伏击他们,争取全歼。”
韩遂神色一动,恍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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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慎的大军整整用了两天,终于赶到了牧苑。令人吃惊的是,牧苑附近十里左右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叛军了。
周慎接到斥候的禀报之后,非常疑惑。难道叛军放弃了追杀?他感觉不象,叛军没有放弃追杀自己的理由。那为什么叛军要放弃在牧苑阻杀自己的机会呢?自己带着大军一连走了两天的山路,疲惫不堪,如果给叛军迎头痛击,损失一定惨重。
孙坚和一帮将领也迷惑不解。叛军为什么要放弃在牧苑攻击的大好机会?边章到底想干什么?放弃了,还是另有高招?大家虽然担心,但因为暂时脱了险境,所以几天以来的恐惧和紧张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一个个心情轻松,如负释重。现在即使叛军追来了也不怕,四万五千大军挡住七万叛军还是绰绰有余的。在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说不定还可以重创叛军。如今,大军的粮草还可以支撑两天,路程还有三百里,不出意外的,三天后大军就可以安全返回平襄城了。
大军在牧苑稍稍休息了一下,随即甩开大步,飞速向平襄城方向前进。傍晚时分,大军赶到桔苑。这一天,军队急行了将近一百里,士兵们极度疲惫。有不少士兵已经掉队了。周慎还想走,被孙坚和徐荣,麴义劝住了。再走下去,士兵们就没有体力了,如果被叛军追上来,连拿武器的力气都没有。
大军随即在桔苑驻扎。桔苑是一片小山区,山势平缓,树林茂密,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形。
虽然说是扎营,但由于所有的辎重都丢弃在榆中城下,士兵们除了武器和粮食,什么都没带,所以大家也就是露天宿营,和衣而卧而已。由于连续长途行军,士兵们身心皆疲,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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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义的军队宿营在桔苑的西侧。
半夜了,麴义还没睡,和几个值夜的士兵在闲聊。
“大人,好象有什么声音?”一个坐在地上的士兵突然站起来,指着远处的山头说道,“声音一阵阵的,好象是狼群。”
“大家白天行军,晚上还要轮班值夜,太辛苦了。”麴义指着那个士兵笑道,“你大概太紧张,耳朵出了点问题,把风声当作狼群的脚步声了。”
那个士兵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大人,我以前是打猎的,风吹树叶的声音和动物移动的声音有很大区别,我听得出来。那里肯定有狼群。”
麴义乐了,和几个士兵轻轻地笑了起来。
“叉子,深更半夜的,你不要吓唬人啊。”
“你要是害怕,就往火堆里丢点树枝,把火弄大一点。”
“叉子,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要是支持不住了,就在这里来回跑几趟。”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那个叫叉子的士兵不理大家的调笑,全神贯注地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
“大人,声音越来越大了,好象是一大群。”叉子望着麴义,郑重地说道,“这附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狼群,不会是敌人来突袭吧。”
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我们的流动哨一直布置到十里之外,如果是敌人,早就被这些流动哨发现了。”一个士兵笑道,“你太紧张了。”
叉子不服气地说道:“流动哨有几个人?如果敌人成心突袭,为了隐藏踪迹,当然会派人先把他们干掉。”
麴义抬头看看周围黑漆漆的山峦,一阵寒意突然象闪电一般掠过了他的全身。麴义浑身打了个激灵,感觉脑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叉子,你没有听错?”麴义大声问道。
叉子摇摇头,低声说道:“绝对没错,是动物移动的声音,而且还是很多动物。这么一大群,如果不是狼,就是羊,要不就是……”
“就是敌人。”麴义吼道,“就是敌人。”
“擂鼓……擂鼓……”麴义想都不想,纵声狂叫,“擂鼓……”
战鼓声先是单调而急促,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转眼间,整个营地上的战鼓都猛烈地敲响了。
鼓声犹若惊雷,霎时间响彻了黑夜,震撼了整个山林。
战士们突然惊醒,一个个神经质的从地上蹦了起来,昏头昏脑的,一边叫着喊着,一边拿起来了武器。大营里顿时象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营地里所有尚在燃烧的火堆都被熄灭了。
麴义望着远处的山林,笑着对叉子和围在身边的士兵说道:“老边厉害,竟然把大军拉到桔苑来伏击。”
一个士兵胆怯地看了一眼闹哄哄的营地,小声问道:“大人,我们弄错了怎么办?叉子也许听得不对,或许,那就是一群狼。”
麴义傲然一笑,大声说道:“怎么办?大家继续睡就是了,难道还有谁敢找我算帐不成?”
叉子不高兴地说道:“你们怎么不相信我?我是西海有名的猎手,我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桔苑东边突然爆发出闷雷一般的战鼓声,接着就是轰然巨响,喊杀声猛然掀起。
“好,东边打起来了。”麴义大声叫道,“擂鼓……”
“列阵……密集列阵……”
“上箭……弓箭手上箭……”
中军营地上,周慎正在侍从的帮助下穿戴铠甲。他神情平静,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
“命令徐荣立即组织人马,撕开敌人的阵势,为部队突围打开通道。”
“命令左右两翼的华雄和麴义迅速向中军靠拢,不要被敌人分割包围了。”
“命令后军的孙坚,坚守阵地,不准后退一步。”
老边把伏击阵地选择在这里,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慎很佩服老边,仔细想一想,在这地方伏击自己,的确比牧苑要理想的多。首先部队连续急行军三天,士兵们精疲力竭,体力损耗到了极限,战斗力之差,那是显而易见的。其次,就是思想上的麻痹。大家都认为敌人会在牧苑附近出现,一个个全神戒备,时刻提防着敌人的袭击,结果虚惊一场,叛军没有出现。随后大家虽然忐忑不安,但人人心怀侥幸,认为敌人可能放弃了追杀,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地松弛了下来。一旦松懈了,再想保持那么高的警惕就很难了。老边选择的偷袭时机的确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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