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府的留守兵力要看护太原、上党和河东三郡,还要到西河支援麴义,徐大人已经捉襟见肘了,还是再等等吧。”郭蕴摇头道,“至于镇北将军……幽州的情况相比并州来说,更为严重。幽州叛乱不平,鲜卑人和乌丸人可能趁机南下,一旦等到胡人占据了幽州中部郡县,首当其害的就是冀州。冀州是我大汉国的重中之重,冀州假如祸乱不止,会直接动摇我大汉国的根基,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把并州的事早早告诉镇北将军,免得他心忧并州,无心幽州战事,以至于危害了国家社稷,那就罪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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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外的驰道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要塞的斥候们纷纷打马而回。鲜卑人来了。
鲜卑大王魁头,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率领五万大军赶到了雁门关。
张懿望着关外鲜卑大营里高高矗立的大纛王旗,不禁大笑起来,“这个魁头就象和连一样,这么急着要建功立业,他是不是担心自己王位不保啊?不过他和拓跋锋怎么跑到了一起?他难道不怕自己象和连一样,一命归天?这个拓跋锋可是很走霉运的一个人。”
“这也可以理解,他年纪轻,又没有功勋,怎么服众?”郭蕴冷笑道,“魁头虽然有慕容风给他撑腰,但……”
郭蕴突然脸色一变,望着张懿说道:“这一切是不是慕容风策划的?”
张懿听到慕容风三个字,笑容顿敛,神情有点紧张,“伯涵,你怎么突然想到了他?”
“你看,去年鲜卑人屯兵关下,屠各人叛乱,白波蚁贼叛乱,把镇北将军的兵力拖在了并州,差一点就让幽州张纯和黑山黄巾军会合了。如果两军会合,实力大涨,占据冀州大部,幽州叛军必定要南下,那么鲜卑人和乌丸人会不会乘虚而入,占据幽州中部和东部的郡县?”
“这有可能。”张懿点头道,“慕容风一直野心勃勃想占据幽州边郡,他在背后支持张举张纯叛乱,这可能就是条件之一。”
“去年由于镇北将军及时招抚了张燕和杨凤,打通了并州通往冀州的道路,然后以骑兵奔袭邯郸,造成蚁贼会师的图谋失败。”郭蕴皱着眉头说道,“慕容风奸计不能得逞,于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次他趁着镇北将军率部北上幽州平叛之际,先唆使匈奴各部叛乱,再让魁头和拓跋锋结盟南下入侵,其目的无非是逼迫镇北将军回师并州而已。”
“白马铜狡猾透顶,拓跋锋更是阴险狡诈,他们会上慕容风的当?镇北将军一旦回师并州,他们可就惨了。”张懿怀疑地说道。
“所以魁头亲自来了。”郭蕴说道,“这是慕容风对他们的一个承诺,他一定会保证白马铜和拓跋锋不会空手而归。”
“那这么说,魁头不仅仅是代表慕容风来坐镇指挥,他还想大捞一笔。”张懿说道,“但假如镇北将军不顾一切率军而回呢?”
“慕容风既想把镇北将军逼回来,又想把并州摧毁了,还想保住幽州目前的形势,所以对他而言,最关键的就是什么时候让镇北将军回并州。我想他已经有办法了,镇北将军未必想什么时候回来就能什么时候回来。”
“镇北将军的大军赶到幽州之后,首先没有陛下的命令他绝对不敢回头,其次,他即使要回来,粮草辎重的供应也是一个问题,另外,如果镇北将军没有重创叛军,他也不愿意回来,白马铜和拓跋锋正是看出了这几点,所以才敢大胆出兵响应慕容风。等到胡人侵入了太原和上党,镇北将军再赶回来的时候,他们早就满载而归了。”
“到时候,幽州叛乱未定,而并州尽毁,北疆岌岌可危,镇北将军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郭蕴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说,我这个猜测有错吗?慕容风不死,我北疆永无宁日。”
张懿仰天长叹,“伯涵,我们坚守雁门关,就是死了,也不让胡人越过长城一步,我倒要看看,他慕容风怎样毁我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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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外,鲜卑大王魁头在自己的弟弟邪归逆、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等人的簇拥下,遥望关隘。
“几百年来,我们还未曾听说有谁攻破过雁门关,杀进晋阳。”魁头那双晦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雄伟的雁门关,缓缓说道,“今天,我们能不能做到?”
拓跋锋挥动马鞭,自信地说道:“大王放心,这次有大王亲自指挥,鲜卑大军定能拿下雁门关,直杀晋阳。”
拓跋韬也在一旁笑道:“大王拿下了雁门关,创下惊世伟业,从此大草原上就是大王的天下了。”
魁头四下看看众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之色。这次慕容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为的就是给自己创造建立功勋的机会。指望你们这些人,我还不成了和连第二。
“匈奴人和乌丸人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豪帅邪渠回道,“虎王白马铜说,等立须卜骨都侯做了大单于后,他就立即率部赶来会合。代郡的乌丸人已经在路上了。”
魁头笑笑,“大单于?派人去恭贺一下,顺便催催白马铜。”
“大王,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立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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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将军府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徐荣看到雷子亲自回到大营求援,知道美稷的形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立即命令狂风沙带着武骑营支援麴义。
“大人有什么交待吗?”雷子和狂风沙临走时问道。
徐荣摊开地图,指着位于上郡龟兹的长城要塞说道:“你们回去之后,告诉麴义,叫他务必撤回平定、白土一线,依托长城要塞的支援,和匈奴叛军对峙。”
“大人担心东羌人?”雷子问道
“对。如果白马铜和东羌有勾结,旭癸突然从侧面攻击我们,大军的退路就会被截断,粮草很难接应。”
“如果单于庭的人执意要进攻呢?”
徐荣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他们执意进攻,你就告诉他们,我们会转而支持须卜骨都侯为匈奴大单于。”
“大人,骠骑营什么时候赶到西河?”
“没有援兵了。”徐荣坚决地说道,“你告诉麴义,三万铁骑,再加上两万单于庭的匈奴军,他手上已经有五万大军了,如果他还不能击败匈奴叛军,你叫他自己想想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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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送走武骑营,立即以八百里快骑上奏天子,要求紧急供应粮饷和军械。
“命令李溯、弧鼎和弃沉,立即带五千铁骑赶到镇北将军府。”
“命令射缨彤,加强水陆两道的警戒,务必保证物资运输的安全。”
一匹匹快马飞奔出营,到各地传达徐荣的命令。
就在这时,雁门关的求援信送到了徐荣的手上。左彦和李玮都极力要求徐荣立即征调黄巾军北上支援,但徐荣断然拒绝了他们的建议。
“春耕已经开始,此时抽调黄巾军,会动摇民心。”徐荣说道,“雁门关有七千守军,倚仗句注要塞之险,守上一个月不成问题。告诉他们,没有援军,士卒打完了,各级军官顶,军官打完了,叫刺史大人,太守大人带着两府掾史往上顶。”
“大人,征调一万黄巾军士卒支援边关,抗御胡人,这也是为了稳定民心,为了屯田,为什么不行?”李玮急切地说道,“难道边关危急了,流民还有心思屯田吗?”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能征调。”徐荣说道,“黄巾军坐镇晋阳安然不动,等于告诉并州的百姓,边关虽然有胡人入侵,但情况并不严重,大家可以安心屯田。等春耕完成了,苗种下地了,黄巾军和百姓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将来,会自发地赶到边关奋勇杀敌。”
“强行征调和主动请缨,给并州百姓所造成的影响根本就是两回事,有天壤之别,黄巾军的士气和百姓的民心向背直接决定了我们能否击败胡人的入侵。”
徐荣随即命令弃沉带一千铁骑赶到了雁门和太原交界的原平城,封锁了两地之间的一切消息。同时急书麴义,命令他改变策略,立即主动向匈奴叛军进攻,以便拖住匈奴叛军,使他们无暇支援雁门关的鲜卑人。
徐荣的坚持果然起到了效果。
驻扎在晋阳的五万黄巾军就象没事人一样,天天待在营寨里训练,一点都没有北上御敌的意思,这给了并州百姓极大的信心。太原和上党两地的百姓经过最初的惊恐之后,逐渐安静下来。各地云集到晋阳大市的商贾本来闻风而逃,后来看看一切都和过去一样,随即又回来了,该干啥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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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回旨,答应镇北将军府将尽一切能力提供粮饷和军械,但援兵一个都没有,自行解决。
不久,徐荣接到了雁门太守郭蕴的急书,并州刺史张懿阵亡,句注要塞的守军伤亡惨重,武器短缺,请求支援。
徐荣喊来李玮,命令他征调三千民夫,立即将晋阳武库里的所有军械全部搬到雁门关去。
“大人,我们一点都不留吗?假如……”
“没有假如。”徐荣淡淡地说道,“如果句注要塞的人打光了,最后一个倒下的就是我。所有军械,全部运到句注要塞。”
“你立即通知谢明,叫他告诉关中富豪徐陵,还有河东的卫家,如果五天内,还没有军械运到晋阳武库,我就另找别人了。”
“还有,从关中购买的粮食和军械不要再运河东了,直接由冯翊郡送到上郡的长城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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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中部是巍峨的吕梁山。在它的东面是雁门郡,太原郡,上党郡,雁门郡句注要塞的战事一天比一天激烈。在它的西面是西河郡,上郡,在西河郡的美稷,平定一带,麴义和右贤王于夫罗各带铁骑,向叛军发起了频繁的进攻。
就在并州战事兴起的时候,镇北将军李弘带着大军赶到了上谷郡的涿鹿城。他的大军将由沮阳城出军都山的居庸关,直接攻向蓟城。
闻讯而来的白鹿部落首领鹿破风和舞叶部落首领射墨赐赶来拜见李弘。这两个部落因为李弘和风云铁骑的原因,已经名震北疆,天子也数次予以赏赐。鹿破风和射墨赐如今在上谷郡很风光,当地郡府的官僚对他们非常客气。几人两年多没有见面,言笑甚欢。
坐在大帐内的李弘忽然看到赵云在帐外对他连连招手,急忙走了出来。
“大人,左贤王呼楼兰死了。”赵云脸色煞白地说道。
李弘顿时傻了。他派赵云邀请左贤王呼楼兰到大帐来见见鹿破风和射墨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死了。
“大人,我们刚刚走进大营,左贤王就被自己的侍卫刺杀了,我……”赵云懊悔的都不知怎么说了。
“他的侍卫呢?”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大家围在一起乱砍,结果都死了。”
呼楼兰是匈奴的“储副”,未来的大单于,他死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大营里被刺杀的,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一万匈奴大军立即就要炸了锅,如果再有人蓄意挑拨离间,说是自己杀的,那匈奴铁骑不造反才怪。
李弘勉强镇定心神,焦急地问道:“消息可泄漏了?”
“没有。“赵云说道,”我立即封锁了大营,任何人不得进出。将军的大营目前只有黑豹义从营和斥候营士卒,都是自己人。”
“快带我去看看。”李弘说道,“当时现场有多少人?”
“除了左贤王的人,就是我的亲卫,大概有五六十人,现在都集中在一个临时腾出的军帐内。”
“刘豹呢?”
“刘豹在自己的军营,和刘冥在一起。”赵云说道,“要不要我把他叫来。”
李弘一边走,一边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接到徐荣的急书是在五天前,说屠各族又反了。难道匈奴出了大乱子?呼楼兰是被自己的侍从杀死的,应该和张举张纯的叛军没有关系,那么,就只有和匈奴内部的大单于之争有关系了。匈奴如果大乱,必定会祸及并州。李弘忧心如焚,一时间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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