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境内,他乾城东五十里
一支风尘仆仆的骑兵,正在沿着大路向东行军。
在大路的岔股地方,伫立着一队甲胄严整寂静无声的骑兵,大约有一百人,正在注视着队伍的行进。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的骑兵,好像龟兹寺庙中石刻的天王像或力士像那样,神气庄严,威风凛凛,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一只手牵着缰绳,一手紧紧地扶着一面黑色大旗。这幅大旗带着用雪白的马鬃做的旗缨和银制的、闪着白光的旗枪尖儿,旗中心用白锦绣着一个斗大的“马”字。
在大旗前边,立着一匹特别高大的、剪短了鬃毛和尾巴的骏马,马浑身亮白,略有一些灰斑,毛多卷曲,很像龙鳞,所以名为白龙驹。如今骑在它身上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将军,高个儿,宽肩膀,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目光深邃的大眼睛――有这种眼睛的人,常常给人一种坚毅、沉着,而又富于智慧的感觉。
他戴着一顶西凉高级武将常戴的白色尖顶铁盔。因为西域风沙大,所以他在亮银色铁甲外罩着一件羊皮大氅。为着在随时会碰到的战斗中脱掉方便,大氅上所有的扣子都松开着,却用一条犀牛皮带束紧。他的背上斜背着一张弓,腰里挂着一柄长剑和一个黑漆的牛皮箭囊,里边插着十来支雕翎利箭。这位将军,便是威镇西凉的大汉镇西将军、领破羌中郎将、持节、督凉州诸军事、茂乡侯马超。
“父帅,听说贵霜人有十万大军在他乾城迎接咱们,是真的么?”马超的长子马秋、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小将在一旁天真地问。
“不错,他们有十万大军在迎接咱们。怎么,秋儿,有点害怕么?”马超故意问,他的语气、声调和眼神都流露出他对儿子十分的疼爱,饱含着慈父的感情。
“胆怯?”马秋侧着头说,“马家的男儿什么时候胆怯过?我还打算活捉贵霜主将,建立首功咧!”
“好啊,秋儿!你说的很对,这帮蛮夷,就算有百万,又算得了什么!”马超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说,心中想着:“这孩子真不错,磨练成啦,永远也不会泄气!”
有着络腮胡子的孟达跟着丢了一句松话:“照我看,咱们明天一准能把贵霜崽子杀得落花流水,可是不容易把他们的主将捉到。”
“为什么?”马秋问,心中可有点儿不服气。
“因为咱们的战马自出关起,连跑那么多天,没时间好好喂,都掉了膘啦。狗日的贵霜马吃得饱,跑得快。”
大家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声随即被一阵从队伍前面传来的马蹄声压下去了。马超正等候一员将军,听着这阵马蹄声,他自言自语道:“啊,来啦。”过了不久,马蹄声愈来愈近,随即在众人的眼中,出现了一小队人马的轮廓。
马超的白龙驹突然把头一抬,喷喷鼻子,欢叫了一声。马秋向跑近来的小队骑兵问:“是三叔么?”
“是我。”一个青年的声音回答道
马超见了来人,沉声道:“叔坚(马超三弟马铁的表字),和西征军的弟兄联系上了么?”
“联系上啦,我们离着他乾城不远了。”
“好!命部队加快行军速度,争取今日到达。”马超点了点头,一招手命令道,“起。”
龟兹境内,他乾城西南七十里。
葱岭河一战,陷阵营虽然损失千余人马,并折损了几位重要将领,但是能给人数占优的贵霜军造成本方三倍以上的伤亡,诚可谓大胜。
眼前这支看似弱小的牵制部队如此难啃,使贵霜主帅基菩那达颇为头疼:重装长矛兵是他作为家底的精锐部队,一共也只配置了两万,竟然在这场无关紧要的战斗中一下子损失了整三个千人队(参与攻击的另三个千人队虽然溃败,但人员损失不大)!对大军整体的攻坚能力,已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势必不能再派;而那些从康居、伊列、大宛等国(其时皆为贵霜藩属国)征召来的骑兵装备简陋,虽然死多点也不太心疼,但无法给敌人带来有效的杀伤,还有可能会拖延整个战局。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基菩那达决定不再理会这支敌军,很快作出决定:“主力不再攻击敌军,全速进入龟兹。”
高顺见对方只派千余轻骑尾随己部,而主力直接向东北进军,便知道继续拖延之计已经无法达成。但是此刻,自己也已经技穷:部队的疲劳已到极限,弩箭所剩无己,伤员也急需处理,如果敌人再来一次刚才那样的攻势,恐怕陷阵营就只有全军覆没一途了。想到此处,高顺吩咐曹性道:
“老曹,叫下面人清点一下队伍,然后向北脱出战场吧。我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曹性在刚才的大战中受创三处,其中肋部的刀伤深可见骨。此时正由医匠包扎伤口,痛得龇牙咧嘴,眼睛通红,战意却仍是高涨:“将军,弟兄们尚能一战!再冲杀一阵吧!”
“不必了。”高顺摇了摇头,“不能在这里把陷阵营打光,我们往北走,在姑墨境内找个地方休养生息。留得有用之身,等我军主力与之交战时,有我部在贵霜身后,如芒刺在背,终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老侯,你派一个得力的人去龟兹,告知庞帅我部的动向。”
侯成疑惑道:“将军,如果去姑墨休整的话,我部就不参与龟兹攻防之战了?”
“有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庞帅肯定已经把他乾城经营得固若金汤,没什么好担心的。”高顺胸有成竹地一笑,“更何况,大汉的神威天将军,应该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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