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箭如云,呼啸而来。
郭勋以戟驻地,摇摇晃晃地走到甲板中央,仰首狂呼:“放……箭……”
“轰……轰…”
弩炮轰鸣声犹如一连串的震天惊雷,霎时响彻了天宇。
箭矢如雨,犀利而密集。长箭射到盾牌上的“咚……咚……”声惊心动魄。
“咻……”一支长箭擦着郭勋的战盔厉啸而过,狠狠地钉进了甲板上。郭勋刚要开口骂一句,又有一支长箭迎面射来。郭勋猛地一缩脖子,身形飞闪,恰好槛船晃动剧烈,郭勋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了甲板上。
郭勋气得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歪着脑袋高声吼道:“命令蒙冲、赤马,立即冲上去,冲上去……”
“弩炮,他们在放弩炮。”阳洪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歇斯底里一般叫了起来,“举盾……快举盾……”
盾牌兵早已竖起了盾牌,弓弩兵也及时退到了盾牌兵身后,但弩炮的威力太大了,北军将士眼睁睁地看着密集的弩箭射穿了阳洪的小盾,射穿了阳洪的铠甲,弩箭的巨大冲击力更是把张嘴狂呼的阳洪撞得凌空飞了起来。
“咻……咻……咻……”
数不清的弩箭穿透了盾牌,穿透了盾牌兵,然后带着一蓬蓬血雨钻进了弓箭兵的身体里。盾牌兵毫无声息地倒下了,弓箭兵栽倒在地,凄厉的翻滚着,嚎叫着。
这时,北疆军的弓箭手已经站在摇晃的槛船上,对着岸上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射击。数不清的长箭连续不停地冲天而起,迅速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黑云。
北军连遭重击,一时间伤亡惨重,阵形大乱。
都尉褚孟适时出现在大军后方,“擂鼓……稳住阵列,拦住北疆军。”
蒙冲、赤马连续撞岸,北疆悍卒纷纷跳下战船,举着盾牌,高呼向前,“杀,杀上去……”
槛船临岸,郭勋一马当先,率先跳下齐腰深的冰冷河水里,呼号而上,“兄弟们,走,走,随我杀过去,夺下曹阳亭……”
河堤上下,顿时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北军居高临下,人数又占据了优势,北疆军被死死压制在河滩上,伤亡极其惨重。郭勋勇不可当,连杀十七人,带着士卒们连进三十步,终于冲上了河堤。
槽船抵达岸边,成百成百的北疆军将士成功登陆,滚滚人流以排山倒海之势,一拥而上。
北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逼,接着褚孟又在撤退过程中被流箭射死,北军随即失去指挥,一败涂地。
中午,折冲将军玉石,厉威中郎将华雄渡河而来。
玉石望着渡口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笑着对身边的杨华说:“问之,这一仗,你可立了首功。没有这些战船,我们很难轻松占据曹阳亭。”
杨华红着脸,腼腆地笑笑。
早在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李弘听从了杨华的建议,从河东经营漕运的商贾手上租借了大量的船只和船夫。因为黄河冰封,这些船只有拖到岸上,所以李弘利用这个机会,把船只悄悄运到了曹山。曹山距离黄河二十里,对岸就是曹阳亭。
杨华负责筹集大军渡河的船只。他利用整个冬天的时间,从河东请了数千位工匠,临时把部分漕船改装成了槛船、蒙冲和赤马。对渡河攻击来说,战船的使用可以有效减少将士的伤亡。李弘为此数次嘉赏杨华。
“可惜少了一点,否则我们的伤亡会更小。”华雄心痛地说道,“如果有楼船就好了。”
“河东有楼船吗?”玉石问道。
“有。”杨华说道,“河东卫阀、杜阀,巨贾徐陵和麴忠都有楼船,但考虑到楼船太大,无法隐蔽,所以大将军放弃了。”
“河东最大的楼船能装多少人?”玉石问道,“我记得当年孝武皇帝巡视北疆时,乘坐的楼船可以装两千多人。现在距离孝武皇帝的时候已经几百年了,这楼船也应该越做越大了吧?”
“听说只能装一千多人。”杨华说道,“河东门阀们的楼船,主要在京畿一带运送货物,不会造得太大。扬州吴郡、会稽郡有很多的造船名匠,他们造的楼船最多可以装三千多人。”
玉石和华雄同时发出惊叹之声。
“大秦始皇帝的时候,曾派大将屠睢、赵佗率领用楼船组成的舰队攻打楚国,为了这次大战,始皇帝还特意组建了一支能运输五十万石粮食的船队。”玉石说道,“孝武皇帝的时候,为了南下拓展疆土,也曾建大汉水军,当时有战船两千艘,将士二十万。”
玉石看看两人,十分感慨地说道:“什么时候,我们能重建这些祖辈的辉煌,也造一支庞大的水师,也拥有上千艘楼船,然后我们也去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梁百武、郭勋两人急匆匆而来。
“前锋营已经到达何处?”玉石问道。
“已经前推十里。”郭勋回道,“如果大人许可,我可以带着前锋营于黄昏时分杀到弘农城下。”
玉石摇摇头,“再进十里,停下扎营。牛辅的大军可有增援迹象?”
“斥候回报说,牛辅按兵不动,暂时没有增援弘农城的迹象。”梁百武说道:“我们是打牛辅还是打弘农城?”
“此次攻打洛阳,前锋三军的统帅是张燕将军,所以此事要等张燕将军和杨凤将军渡河后再作定夺。”玉石笑道,“你们不要急,弘农城是一定要打的,但要等杨淳带着抛石车来,否则我们攻城的代价太大,化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