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而深长的城墙上,几排盾牌手高举盾牌奋力支撑,他们想等到北疆军的箭阵停止后,掩护身后的弓箭手展开还击。但北疆军的箭阵太密集太犀利了,其强悍的杀伤力不但撕开了盾牌,更把盾牌后的士卒射穿射透,更有士卒不堪连受重击,被长箭的冲击力撞出城墙,坠落于地。
北疆军的士卒迅速在护城河上架起梯桥,攻城的几支突击屯呼啸而过,立即展开夺城血战。
一字排开的一千台弩炮在疯狂吼叫了一刻时间后,停了下来。
一万名强弓手随即推进,长箭向城内延伸射击。
被临时组织起来帮助守城的百姓猝不及防,遭到了迎头痛击,临近城门的几条街道上立时铺满了尸体。
许攸的发冠给长箭射毁了,披头散发的,十分狼狈。他倒拖着长剑,一边飞奔,一边高呼:“反击,反击……北疆军上城了……”
袁熙远远看到许攸,就象看到救命稻草一样,飞身跃起,“许大人,快走,快走……”
许攸一把推开他,回头冲着跟在后面的几个亲卫大声吼道:“快,掩护公子离开,快……”
亲卫们一拥而上,不容袁熙说话,半架半拖着,飞一般向城下冲去。袁熙慌乱中立足不稳,被一具尸体绊倒了。亲卫们手忙脚乱,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倒拎着就跑。
北疆军突前将士冲上城楼,勇不可挡,所向披靡。几个冀州军士卒抵挡不住,撒腿就跑。许攸冲上去一剑刺死了一个,“给我滚回去,杀,杀死他们……”
冀州军刚刚杀退北疆军的第一次攻击,北疆军的长箭和弩炮就展开了第二轮密集攻击,接着第二批突击屯再上,根本不给冀州军任何休息的时间。
张燕连续下令,攻,攻,攻下城池为止。
邺城上下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黄昏,暮色降临。
邺城东门。
骁骑中郎将王当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手中的马鞭不时抽到地上,溅起一层层泥土。如果不是手下亲卫的阻拦和张燕的命令,他早就按捺不住亲自冲了上去。
前方再次传来撤退的金锣声,王当实在忍不住,一脚踹到身边的辎重车上,破口大骂,“这也是北疆军?黄巾军?两年不打仗了,连仗都不会打了。当年打胡人的勇气哪去了?邺城能有多少人防守?有五六千就顶破天了。几千人守的一座城池,五万人竟然久攻不下,丢人丢到家了。不行,我亲自带人上去,天黑之前,一定拿下邺城。”
亲卫们也是一肚子火,这时也不阻止了,一个个跃跃欲试。
军司马李煊飞马而来,“大人有令,连夜攻城。”接着看着王当,欲言又止。
王当冷笑道:“大人还说什么了?是不是让我在这里点火堆?”
李煊尴尬一笑,然后飞身下马,凑到王当边上,“黑子哥,我们多年兄弟了,你能不能让我带一屯人马杀上去?我保证打开城门。”
王当瞅了他一眼,“当年在白帅手下,你既没有夺过旗,也没有斩过将,你行吗?”
李煊大为恼火,脸红脖子粗的,拍着胸脯,连连发誓。
王当呵呵一笑,“这可是你自己假传命令要去的。如果大人怪罪下来……”
李煊把胸口拍得震天响,“我要是死了,你随便把我往哪坑里一扔就行了。我要是还活着,你不说,大人怎么知道?”
王当哈哈一笑,“好,给你两个屯,天黑之前拿下城门。”
军司马李煊一马当先,领着突击屯狂奔如飞。“为白帅报仇,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杀死袁绍……”
“拿下邺城,杀光烧光抢光,杀啊……”
冀州军只有三千人,面对北疆军不惜代价的三门同攻,兵力上实在太单薄了。他们根本阻止不住北疆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当李煊顺利爬上城楼的时候,他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老子的运气就是好,爬上城楼了,竟然连根箭都没碰到。”
他正美滋滋的时候,就听到厉啸声至,几支长箭迎面射来。李煊想都没有想,脚底用力,大吼一声,仰面就倒。长箭擦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其中一支利箭撕开他的衣甲,带走了一抹血肉,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李煊痛得连翻几个滚,接着顺势跃起,象一头咆哮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向敌人扑了上去,“拼了,杀一个赚一个,上啊……”
北疆军用两个屯的兵力攻击一点,而且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悍卒,这让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冀州士卒无力招架。面对北疆军犀利的锋锐,冀州士卒抵挡不住,纷纷后退,死伤极为惨重。
李煊酣呼鏖战,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好象被血浸透了一般。他不知疲倦地杀进,杀进,踩着敌人的尸体,拎着敌人的头颅,顽强杀进。
一头撞飞眼前鲜血狂溅的无头尸体,李煊的眼前豁然开朗,“兄弟们,到了,到了,杀下石阶,打开城门……”
李煊的吼声就象平地一个炸雷,突然惊醒了沉醉于血腥和杀戮的北疆将士。随着一声兴奋至极的欢呼,北疆军就象决堤的洪水一般,一泻而下。冀州军挡无可挡,溃不成军,有的甚至被推倒在石阶上活活踩死了。李煊身不由己,随着狂涌的人流不停地奔跑着,声嘶力竭地叫着吼着,“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随后冲上城楼的北疆军士卒砍断了吊索,吊桥轰然落下,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王当大喜,飞身上马,举刀狂呼:“擂鼓……杀进城去,杀进去……”
数千北疆军将士随声高呼,在如雷一般的战鼓声里,象潮水一般向城门冲去。
城门在双方士卒的惨烈肉搏中,缓援拉开了一条缝。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北疆军士卒抬起沉重的撞城木,连续撞击,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随着浓浓的腥风传去很远很远。
几个意图重新关上城门的冀州军士卒被撞得倒飞而起,惨叫着跌落人群,接着就被乱刀砍死,乱枪戳死。城门处,激战空前惨烈。
城门半开,急不可耐的北疆军士卒呼啸杀进,勉强支撑的冀州军士卒随即被滚滚洪流彻底淹没了。
王当几次想策马冲上吊桥,都被咆哮的北疆士卒挤了出去。王当气得哇哇乱叫,“给我让路……我是王黑子,你们不认识吗?”
没人理他,士卒们狂奔如故。
等他打马进城的时候,北疆军将士已经往城内杀去了。早在攻城之前,王当就说过,破城之后,你们一口气杀进府衙,不要和敌人缠斗。谁先攻占府衙,谁就是头功。
王当得意洋洋地驻马立于城楼下,四下看看,突然高举双手,纵身狂呼:“黄巾军打下邺城了……”
“黑子哥,你嚎什么?”李煊全身贴在墙上,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这也是黄巾军?”
王当看看他,用手中的马鞭指指四处阵亡的北疆将士,非常自豪地说道:“这里躺倒的每一个人,都是我黄巾军的一员。这邺城,是我黄巾军打下来的,将来天下大定了,我黄巾军也是稳定社稷的最大功臣。”
忽然他想起什么,在马上伸腿踹了李煊一下,“你刚才不是喊着要杀光烧光抢光嘛,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李煊缓缓躺倒地上,闭着眼睛非常享受地说道:“我太累了,你让我歇一下吧。”
二月下,甘陵国,黑龙湾。
黑龙湾位于磐河和东武城之间。
赵云率领铁骑由巨鹿郡的瘿陶城南下,自薄落津(广宗城西北方向一百里)渡过漳水河,随即向东进入甘陵国,由黑龙湾方向渡过清河,准备突袭东武城,切断幽州军的粮草运输。
赵云和刘冥两人率军先行渡河到达南岸。
一骑绝尘而来,“禀报两位大人,黄河提前开河了。”
赵云和刘冥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