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看到袁绍询问的目光,笑着站起来说道:“兖州的事,应该把它放到天下大势中去做具体商讨,这样解决之策也就出来了。”
自初平元年形成的董卓、李弘、袁术和大人四股势力已经逐渐演变为群雄纷争之局,今日天下已经大乱。
董卓的势力现在被西凉韩遂、马腾的叛军和关中的李?、郭汜等董卓旧部所取代。董卓于今年四月被诛杀,其势力灰飞烟灭,但由于各种原因,天子依旧被西凉叛逆所挟持。但西凉叛逆后有韩遂、马腾之忧,前有北疆和我们的威胁,只能据守关中,勉强自保。
河北之地现在有李弘和刘虞、公孙瓒的两股势力。李弘虽然于近期基本上占据了冀州,但由于幽州刘虞和公孙瓒先后与其反目,再加上冀州的流民之灾,李弘要想彻底稳住河北之地,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袁术从一开始就被大人捆住了手脚。刘表成功占据荆州后,后方失守,袁术也就失去了发展的机会。随着北疆军占据洛阳,孙坚死去,袁术的势力遭到了沉重打击,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了。
大人本来拥有天下最大的势力,拥有迅速稳定社稷的实力,但因为青州黄巾军和黑山黄巾军的雄起,给了大人毁灭性的一击。三年来,大人虽然奋力挣扎,甚至伺机夺取了洛阳,但本身势力却分崩离析了。今日纷乱之局,归本溯源,都是源自黄巾之乱。没有黄巾叛逆,也就没有今日社稷倾覆之危。
大人看看今日荆州的刘表、兖州的曹操、扬州的陈温、徐州的陶谦、陈留的张邈、汝南的徐?、陈国的许?、河内的张扬,这些人是不是都应该算是大大小小的势力之一?这些人有的是大人忠诚的朋友,有的对大人阳奉阴违,有的和大人政见不同,随时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有的比如像陶谦之流,根本就不睬大人,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
沮授俯身拿起案几上的地图,高高举起,“大人要中兴大汉,稳定社稷,那么,面对今日的乱局,首要之务就是强大自己,然后结盟朋友,击杀叛逆和敌人。那么,现在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大汉的叛逆?谁是大汉的敌人?”
沮授指着地图说道:“黄巾军是叛逆,韩遂、马腾是叛逆,挟持天子的董卓旧部是叛逆,这些人十恶不赦,务必诛杀。”
接着沮授在地图中间重重地划了一条线,“李弘是我们的敌人。”
“大家可以看看李弘今日的官职,大司马、大将军,参隶尚书事。也就是说,天子也罢,朝廷也罢,都是他李弘一个人说了算,试问他如此攫取权柄,和董卓有什么区别?李弘攫取权柄之后要干什么?督领六州四郡之军政,出兵讨伐叛逆。这个叛逆是谁?是我们。可怜我们为了大汉呕心沥血,浴血奋战,最后的结局竟然和那些黄巾蚁贼一样,成了大汉叛逆。”
“李弘这个官是怎么来的?是他用军队打来的,抢来的。他的军队已经打到霸水了,距离长安只有六十里,但当他的目的达到后,他立即背信弃义,不再勤王,而是匆匆撤军关西。他不是勤王,而是要篡夺大汉的江山。等他占据了大汉半壁江山之后,等他把我们击败之后,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止他篡夺社稷?”
“李弘一直告诉天下人,他尊奉当今天子,遵从当今天子和长安朝廷的旨意,现在我们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原来他要借着‘忠义’之名,行篡立之实。他要在富丽堂皇的门面下,血腥杀戮,涂炭生灵,祸害社稷,灭绝国祚。李弘对大汉的危害,尤甚于董卓,此人不仅是我们的敌人,也是大汉的敌人,是天下人的敌人。”
沮授放下地图,神色凝重地挥手说道:“我们兵微将寡,实力微弱,不是李弘的对手。所以我们必须要和朋友结盟,要和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结盟,要和李弘的敌人结盟,要和可能成为李弘敌人的敌人结盟。总之,我们要利用一切力量,用尽一切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李弘。”
众人顿悟,兖州的事如何处理,不言自明。
大堂上的议论立即热烈起来。
但这时,沮授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让众人瞠目结舌的策略,“迎大驾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讨诛未服。”
袁绍神情惊愣,呆坐无语。众人神态各异,一言不发。
田丰缓缓站起来,躬身对袁绍说道:“大人,如果我们再不及时改变策略,失去的就不仅仅是张邈、曹操这些朋友了。”
“‘大义’是以实力为后盾的,没有实力,我们的‘大义’就没有号召力。张邈、曹操等人突然易弦改辙,主张尊奉天子,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现在我们处于极度的劣势,在既无让人信服的‘大义’,又无绝对实力的情况下,州郡大吏们的背叛恐怕也是一种无奈而必然的选择。我们的敌人会越来越多。”
“大人,天下的形势已经变了。”审配也站起来说道,“董卓一死,牵制李弘的力量突然消失,李弘一家独大,傲视群雄,无人可以抗衡。大人请仔细想想,当今天下已经演变成为我们和李弘之间的对决,如果我们不能集结所有的力量,败亡是迟早的事。”
“大人如果尊奉当今天子,形势必将大为改观,我们可以集中天下所有力量,甚至天子的力量来对抗李弘。消灭了李弘,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天下。至于天子,还是那句话,只要是皇室后裔,谁都可以继承大统。只不过,大人稍稍迂回了一下,走了一点弯路而已。”
“虽然走了一点弯路,但大人强大了实力,消灭了李弘,中兴了社稷。”田丰大声说道,“为天下计,大人应立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