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焦躁不安。他倒不是觉得荀攸这主意有什么不好,而是真的担心刘虞的安全。刘虞的问题如何处理,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个心病,但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刘虞死去。当年刘虞高举大旗,带着援兵杀进卢龙塞的那一刻,至今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至死不能忘却。这个象慈父一样的老人,勇敢而正直,自己绝不能让他死去。
“我们立即起草檄文,不管有没有凭据,我们都要把所有的罪责推给公孙瓒,把太傅刘虞大人推到一个孤立无援的位置上。我们不但要让冀州人、北疆人痛恨公孙瓒,更要让幽州人痛恨公孙瓒,这样我们才能得到上上下下的坚决支持。这样我们打进幽州的时候,才能得到幽州人的拥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占据幽州。”
李弘望着神情平静的荀攸,心里一阵发寒。他这一招,不仅把公孙瓒和刘虞推到了绝境,也把北疆军推到了幽州战场,更把自己推到了平定天下的艰难路途上。
李弘想起了审配。荀攸和审配一样,都是阅历丰富,学问高深之人,他们的眼光,他们的见解,无一不让自己钦佩至极。李玮、朱穆、谢明这些年轻人和他们相比,差的不仅仅是学问,还有经验。
李弘现在非常庆幸自己能得到张温、卢植这帮老臣的帮助,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北疆不可能这么快走出危机,自己也很难肩负起振兴社稷的责任。看看摆在案几边上堆得象小山一样的文卷,李弘非常感慨。这些都是老臣们的改制建议,也是大汉将来得以振兴的基石。没有这些东西,没有这些对大汉忠心耿耿的大臣,自己能干些什么?最多不过守一片疆土,屯几片田地,养活百万人口而已,这和中兴社稷打大业比起来,相差何止是天壤之别啊。
争论越来越激烈,但荀攸、张范、崔均、司马朗、陈群、袁涣、刑?、孙资等人的观点却逐渐占据了绝对上风。
要中兴社稷,要西进勤王,就要有实力,要实力就要有牢固的根基。河北三州如果迟迟不能稳定,自身实力如果迟迟不能得到发展,我们何时才能南渡黄河平定天下?何时才能西进关中拯救天子?冀州目前的困难的确很多,流民危机和财赋危机都很严重,但和前几年北疆重重危机相比,这算得了什么?北疆都能坚持下来,难道我们占据冀州后,反而不能坚持了?
朱穆、谢明、田畴、余鹏、郑演、唐云等人却持慎重态度。北疆诸吏这几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唯恐一步走错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们每走一步都要确保稳妥,他们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他们谁都不愿再冒险,谁都不愿再回到过去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争论到后来,双方开始互相指责。张范指责北疆诸吏墨守成规,胆小怕事,这几年一直无视天子蒙难和社稷即将倾覆的危险,一心一意经营自已的北疆,早把天子和社稷忘了,“在你们的眼里,天子就是一个累赘,社稷更是无足轻重,你们只要自己的北疆,只要自己的富贵。”
朱穆和谢明等人很委屈,一个个气得面红耳赤。大家谁不想社稷安宁?谁不想让百姓安居乐业?但振兴社稷不是纸上谈兵的事,需要实力,发展实力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北疆这几年如果不是处处忍让,养精蓄锐,能有今天的规模?都象你们这样干,北疆早完了。
荀攸说,正因为北疆已经有了这样的规模,我们才要改变策略,不能再持续这种忍让的被动策畴,而要展开主动攻击,以攻为守,以攻伐为自己持续发展争取时间。否则,我们强大了,敌人也强大了,那振兴社稷就成了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了。
北疆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的酸甜苦辣百般困苦,李弘一清二楚。他和北疆诸吏一样,面对潮水一般的流民,心里对平定天下并没有很大的信心。
如此大规模用兵,冀州的财赋很难承受。到底是先救助流民,还是先打下幽州稳定河北三州?
李弘没有立即做出决定,他命令傅干带着自己的书信赶到邯郸城,请长公主和诸多老大人立即回到行辕商讨出兵一事。此事关系重大,即使要出兵,也要尽可能得到上上下下的支持。支持的人越多,成功的可能也就越大。现在提出反对的都是北疆诸吏,这些人的态度如果不能转变,这仗会打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老臣们的意见也不是很统一,尤其是赵岐、王满、王柔这些北疆大吏,坚决反对仓促用兵,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用兵。
长公主说话了,她支持出兵。理由很简单,她要救出刘虞,她要迅速稳定河北三州,她要早日西进关中救出天子,平定天下。
长公主的声音压倒了所有反对者的声音,长公主执意要出兵,这些北疆大吏也只能遵从了,没有人愿意成为阻碍振兴社稷大业的人。
李弘以八百里快骑急召李玮到邯郸,主持大司马府诸事,给大军筹措粮草辎重。
李弘急令朱穆召集大将军府诸吏商讨具体出兵之策,同时命令麴义、张燕、颜良、赵云、文丑、张?、高览、王当、孙亲、徐晃、高顺十一位统军大将即刻回行辕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