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有五万多人,我们如果直接从侧翼杀过去,不但无法击溃叛军,反而会让叛军撤得更快。叛军撤得快,和袁绍会合的时间就会提前,那样一来,我们就彻底失去了围歼叛军的机会。”赵云解释道,“我们这一仗的目的不是赶走叛军,而是重创叛军,要把袁绍、曹操、刘表等人打得奄奄一息。这样等我们恢复元气后,我们南下平定天下的难度就会大大减少。如果我们仅仅把他们赶走了事,叛逆们实力犹存,那么当一两年后我们南下平叛时,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姜舞、卫峻、刘冥等人连连点头。
“难道大将军还想吃掉袁绍?”公孙续略显吃惊地说道。
“主要是打袁绍。”赵云说道,“袁绍实力最大,如果能把他全歼,不但中原战火持续不断,关中、关东也会岌岌可危。”
“但袁绍远在邺城,我们围住了曹操,他肯定会跑。”公孙续不解地问道,“难道我们围住了曹操后,袁绍那个白痴还会自寻死路来救曹操?”
赵云想了一下,笑笑,“我们围住了曹操,袁绍会不会来救,谁都不知道。打仗就是这样,算无遗策是不可能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哈哈……”姜舞伸手拍了赵云一下,“你太贪心了。其实,就算袁绍跑了,我们还能吃掉曹操这股叛军,再加上我们在东光消灭的几万人,战绩已经非常辉煌了。”
赵云大笑,“的确,的确,我是太贪心了。好,三位大人先走,一有消息,我立即告诉你们。”
九月上,甘陵国,东武城西南五里。
广阔的大平原上,数支大军正在急速行军。
最前方是张震、秦谊的两营北军。在他们的两翼,楼麓和鹿欢洋各带一支铁骑随同急驰,卷起的灰尘飘扬在半空中,就象一只翱翔的雄鹰舒展开了巨大的双翅。
在他们后方二十里处,张?、张辽和高览的大军正在齐头并进。
紧跟在大军后面的是十几万民夫,数千辆马车驮载着粮草辎重奔驰在驰道上。在驰道两侧,不时还能看到一片片的羊群。
颜良敞开着胸脯站在驰道边上,拿着半边衣襟当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黑茸茸的胸毛上浸满了汗水,脸上也是一粒粒的汗珠。
“大人,您是一位将军……”周山站在颜良的身边,看着他衣裳不整的样子,一脸的鄙视,“你这样子简直……简直……”
颜良恶狠狠地瞪着他,好象要把他一口吃下去,“这狗屁的天,热死人了……大将军应该亲自来看看,这种天气下,我们两天内急行三百里赶到清渊、馆陶一线,怎么可能?即使赶到了,至少也有一半人不能打仗。”接着他想起什么,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应该杀了那个魏延,他竟敢骗我,让我在大沽河白白耽误了一天时间,一天时间啊……”
周山听到“大将军”三个字的时候,头已经耷拉了下去,脸上的鄙视也变成了愤怒,嘴里也不停地小声嘟囔着,“大将军是个疯子,他把我们这些人都当成大漠上的野马了。”
“你刚才说什么?”颜良猛然把大脑袋凑到他的耳边,纵声吼道。
周山吓了一哆嗦,忙不迭地连连倒退。“大人,我们两天内不可能赶到战场。你还是向大将军求求情,宽限一天吧?”
“大将军可以宽限我一天,但曹操不会。”颜良冷笑道,“有这一天时间,曹操可以跑到邺城,和袁绍避暑纳凉了。”
棍子痛苦地闭着眼睛,任由大黑拉着他跑,两条腿几乎在地上拖了。
“大叔……”棍子忽然哭起来。“大叔,我跑不动了……”
“再坚持一会儿,冉坚持一会儿……”大黑两眼发直,说话都含混不清了。
“大叔,我们从南跑到北,又从北跑到东,现在又从东往西跑,大叔,我们要跑到什么时候?”棍子越哭越伤心,“除了头几天我们打了几仗外,就再也没有打过仗了,天天就是跑。大叔,这到底是打仗还是逃跑啊?”
大黑不说话,低着头气喘吁吁地跑着,背上的盾牌就象巨石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你小子,胡说什么?”黄统突然出现在两人身旁。他光着膀子,战盔用一根绳子系在腰上,看上去非常滑稽,“那天在新河不是打了一仗吗?”
“那也叫打仗?”棍子撇撇嘴,哽咽着说道,“我就射了三箭,然后就坐在河堤上看铁骑在对岸杀人了。”
“呵呵……”黄统没说什么,从棍子身上解下盾牌,“我帮你背吧。热得受不了,就把皮甲脱了。”
大黑转头看看他,“大人,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上官看到,你就惨了。”
“他们骑马有风吹,老子两条腿走路还不能脱衣服凉快凉快?”黄统满不在乎地叫道,“这么热的天,叫他下马跑跑,看看他能跑几里路。”接着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棍子不哭了,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九月上,魏郡、平恩城东南三十里,清河河畔。
徐晃慢慢地走在河堤上,享受着从河面上吹来的阵阵凉风。
河谷里,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大军经过两天两夜的急行军,走了两百五十里,终于赶到了预定渡河地点。这里距离清渊城四十里,距离馆陶城也是四十里。
斥候已经渡河去探查军情了,如果叛军还没赶到清渊,大军就在清渊开始阻击。如果叛军已经占据清渊,那么大军也没有必要再去距离清渊六十里外的馆陶城了,而是直接插到馆陶城前方三十里的大柳墟。
徐晃看到了王当。王当正泡在河水里闭目享受着河水的清凉。
“你不让士卒下河洗澡,自己却偷偷跑到这里。”徐晃的口气十分不满。
王当尴尬地笑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大家都下河洗澡,动静太大,一旦暴露了大军踪迹,那就麻烦了。”王当皮肤黝黑,脸红了也看不出来,“一个人下河洗,情况就不一样了。”
“快起来。”徐晃捡起河边的衣服丢给他,“让士卒们看到了,你这脸往哪里搁?”
王当无奈,只好穿上衣服跟着徐晃回到了大堤上,“你不睡觉,到处晃悠什么?”
“睡不着。”徐晃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问道,“不知道赵大人的铁骑能不能及时赶到馆陶附近。”
“公明,你不要指望了。”王当笑道,“大将军在弓高,距离甘陵城太远,等赵云接到消息,他就是长翅膀飞也来不及了。我估计他可能遵从麴大人的命令,先行拿下发干和元城,但肯定不会来和我们会合。”
“你看,我们要不要先派人到元城一带联系一下赵大人?”
“没有铁骑,我一样能把曹操挡住。”王当非常嚣张地说道,“他在信都城下辛苦了十几天,结果一无所获,身心俱疲。就这种白痴,来一个我打一个。”
徐晃苦笑,“王将军,能不能阻止袁绍和曹操会合,直接关系到中兴大业,这种大事,你岂能……”
“好,好,我错了……”王当急忙搂住了徐晃的肩膀,“我马上派人到元城联系子龙,马上……”
九月上,徐州,广陵郡,东陵亭。
东陵亭江面上,数百艘大小战船被大火吞噬了。
孙策脸色铁青,望着江面上的熊熊烈焰,恨不得立即飞回广陵城,亲自持刀杀上城楼。
“陈登,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孙策率军从八月中开始攻击广陵城,结果十几天过去了,不但没有攻克城池,反而被陈登抓到机会,连夜奔袭六十里赶到东陵亭,把孙策的大小战船和许多粮草辎重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孙策气得咆哮如雷,带着人马飞速杀回广陵城。他咬牙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广陵城。这不仅仅是为了报仇雪恨,为了自己的颜面,更是为了袁术的霸业和自己的生存,说得更好听点,还是为了中兴大业。
此次,袁术能不能占据中原直接关系到其霸业的成败,所以他天天催促自己尽快北上兖州与其会合。袁术对自己寄予了厚望,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徐州,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导致袁术的计策功亏一篑,导致袁术的霸业功败垂成。
然而,当孙策在半路上遇到狼狈不堪的程普和韩当时,他的心几乎碎裂了。
陈登烧了孙策的战船和粮草,把孙策从大营里引到了东陵亭后,马上又回到了广陵城,偷袭了孙策的大营。因为孙策带走了主力,程普和韩当寡不敌众,只好弃营而逃。
这时,孙策没了粮草,一粒粮食都没了,他只有撤退,没有任何出路。而返回江东的战船又被烧成了灰烬,大军只能沿着长江向西而行,取道江都,然后再渡江而回。
孙策悲愤至极,连自杀的心思都有了。他知道自己这一败,损失最大的是袁术,袁术的霸业就此被毁。
孙策带着八千多人撤退。将士们又累又饿,心情沮丧,走得很慢,结果在黄昏时分,于小袁亭附近再次遭到了陈登的伏击。孙策折损了一千多人,落荒而逃。
陈登意犹未尽,又在孙策逃亡的路上纵火烧山。孙策在程普等人的护卫下,拼死逃出,最后跟着孙策逃回江东的士卒只剩下了八百人。
孙策惨败于广陵。
九月上,兖州,济阴郡,定陶城。
袁术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长江上烈焰滚滚,孙策鲜血淋漓,在大火里高声惨嗥。
袁术大叫着,一跃而起,浑身汗水,惊魂未定,坐在席上半天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