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到了苍亭?”麴义低声说道,“他既然主动撤离苍亭,会不会主动撤离东阿?”
“这个可能很大。”走在麴义身边的司马懿说道,“叛军根据船桥的数量,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攻击中原的规模。夏侯渊那点人马,还不够我们塞牙缝。如果是我,我想都不会想,立刻掉头向定陶方向狂奔。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留住军队,就有翻身的机会。所以夏侯渊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想逃,那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放。”麴义冷笑道,“传令北军各部,急速向东阿挺进。”
四月初,兖州东郡,林亭。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黑暗悄然降临大地。
一束烈焰在黄河北岸腾空而起,霎时撕开了黑幕,发出一道绚丽的光芒。
接着更多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在黑暗中燃烧,火红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大堤上,人影密密麻麻来回晃动,人喊马嘶的噪杂声音随风消逝在黑漆漆的大河上下。
突然,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河面上猛然跳出千万颗火红色的星星,这些璀璨夺目的星星就象一串美丽耀眼的宝石,闪烁在黑色的大河上。风中的星星和河里的星星互相映射,互相舞动,仿佛一对对金童玉女在银河上戏耍,其万种风情让人为之心醉。
船桥在千万颗星星的照耀下亮如白昼,象巨龙一般伟岸的身躯意态悠闲地随波摇动。
南岸的篝火也点燃了,一堆堆冲天的火焰在夜风的吹拂下,剧烈翻滚,好似一条条火龙要腾空而去。
黄河两岸连同宽阔的河面顿时被一层火红色的雾霭所笼罩,朦胧间更显一丝飘逸的仙灵之气。
船桥上,一队队的铁骑士卒牵着戴上眼罩的战马,正在快速越过黄河。
赵云端坐马上,在亲卫骑的簇拥下,掩藏在小树林的黑暗里,默默地望着美丽的黄河夜景。
“还有多少铁骑没有过河?”
“长水营已经在五里外集结完毕。”亲卫骑队率急忙回道,“胡骑营还有两千人在对岸等待渡河。”
赵云剑眉微皱,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传令长水营,就地休息。凌晨时分向东阿方向前进。”
那个队率朝身后的三个传令兵做了个手势。三个人躬身领命,策马冲出小树林。
“再告祭锋大人,加速渡河。”
四月初,兖州东郡,瓠子河。
瓠子河在本朝很有名。瓠子河从濮阳方向分黄河水,先向东南流到巨野泽,再向西北方向流去,注入济水。孝武皇帝时,濮阳方向的黄河河堤决口,河决瓠子,大量洪水经瓠子河灌进巨野泽,由巨野泽向东南溢出,直通淮泗一带流入长江。这个决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竟然一直没有堵起来,造成中原很多百姓在二十三年内都饱受其害。二十三年后,在孝武皇帝的亲自干涉下,瓠子河的河患才得以彻底解决。
樊篱统率南军两营一万人马于深夜时分到达瓠子河畔,准备连夜渡河赶往十五里外的临邑城。
快马急驰而来。吕布急令,大军立即调转方向,围攻茌平城。
樊篱拿到这个命令后,半天没言语,也没立即下达命令。
左路大军是大将军亲自指挥。现在大将军正在石牛津方向渡河,他显然不知道吕布擅自修改既定攻击计策一事。这个命令到底能不能执行?吕布的这道命令直接关系到大军进攻中原的速度,一旦吕布的命令有错误,自己的罪责就大了。
“大将军应该亲自从茌平方向渡河,以便控制全局。”郭勋埋怨道,“今天刚刚过黄河,就出了这种事,那过几天我们攻打中原腹地的时候,还不乱套了。我们到底听谁的?”
“吕布将军在命令中说得很清楚,茌平的叛军人数突然增多,他的大军被堵在了黄河上进退不得,临时变计赶去支援很正常。”张隼把吕布的命令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十分谨慎地说道,“大将军不管在哪里渡河,他都控制全局,这和吕布大人的命令没有关系。另外……”他看了看樊篱,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樊篱过去是黄巾军首领,是张燕的手下,当年大将军南下打张牛角的时候,他被大将军俘虏,自此就跟随大将军南征北战,功勋显赫。在黄巾系将领中,他和卫政是资历最老的北疆大吏了。这个人老成稳重,为人忠厚,是黄巾系将领中最谨慎的一个,也是北疆系将领中升迁最慢的一个。这次攻打中原,大将军特意把他从河内战场征调到了南军给吕布做副手,显然有利用他的声望制约吕布的意思。樊篱听大将军的,也听张燕的,但未必听吕布的。毕竟他的资历太老了,论战绩,吕布和他有很大差距。如果他无意遵从吕布的命令,张隼的这番说辞很可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你想说什么?”郭勋拍拍张隼的肩膀,“要说就痛快一点,吞吞吐吐地干什么?”郭勋和他一起在河东战场上待了很多年,又一起被调到南军做校尉,关系很好,彼此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樊篱看看他,温和地笑道:“你有什么高见?”对这位卢植的弟子,樊篱还是很钦佩他的学识。
“我觉得,茌平如果迟迟不能攻克,我们即使拿下了临邑,也无助于大军推进中原的速度。”张隼恭敬地说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拿下茌平,全歼数千守军,等于为大军推进中原腹地扫清了很大障碍。”他郑重地望着樊篱,躬身说道,“大人,我们应该急速驰援茌平,不能耽误时间了。”
樊篱考虑良久,挥手说道:“传令,大军即刻向杀向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