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人四面被围,岌岌可危。
战场中路,西凉中军。
韩翼、杨秋、成宜、程银在撤退途中接到了凌孺的急书。韩遂和西凉军救援高干失败,被北疆军团团围住,危在旦夕,请诸位大人急速撤军,速速支援右翼战场。
韩翼等人本来还忐忑不安,担心大军在没有得到韩遂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撤出左翼战场会遭到韩遂的责骂,谁知战局瞬息万变,现在连韩遂自己都被北疆军围住了。韩翼心忧父亲的安危,让程银率步卒大军继续后撤,自己和杨秋、成宜率铁骑急速赶到中军。
凌孺正急得团团乱转,汗流浃背,看到韩翼带着援军飞速赶到,又惊又喜。
“快,急速支援右翼战场,帮助大人突围,快,快……”凌孺把战况简要说了一下,“你要带着所有铁骑冲上去,打北疆军一个措手不及。”
“左翼战场上的铁骑都在这里。”杨秋苦笑道,“北疆军的胡子突然从我们侧翼杀出来,我们猝不及防,被迫后撤。”
凌孺愣了一下,脱口问道:“损失大吗?还有多少铁骑?”
“大约五千多人。”杨秋说道,“步卒大军一度被围,损失很大。程银正带着他们撤回中军。李堪已经阵亡了。”
凌孺心中剧痛,脸色愈发苍白,“撤军,我们立即撤军,现在就撤。你们快去接应大人,快啊。”
韩翼、杨秋、成宜拨马欲走,这时就听中军后方号角长鸣,一支铁骑带着冲天烟尘突然出现在大军后方。
众人大惊,无不色变。
“是我们的人,是张既和姜?大人。”韩翼忽然失声惊呼,“难道长安城丢了?”
韩遂率军杀进郑白渠后,留守长安的是张鸣、张既和姜?。现在张既和姜?带着大军出现在战场上,长安城的命运凶多吉少。
张既三十岁左右,长相俊雅,神态坚毅。姜?二十多岁,身高体壮,皮肤黝黑,英气勃勃。两人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看到凌孺等人后,张既抢先问道:“大人呢?大人在哪?”
“你们怎么到了这里?长安城出事了?”凌孺急不可待地问道。
“长安城没事。”张既说道,“我们一直在安陵附近和北疆军的卫峻对峙。但昨夜卫峻突然渡河,踪迹全无。张鸣大人担心卫峻偷袭大军后方粮草,特意命令我和姜大人率三千铁骑,快马加鞭随后追击。你们发现卫峻了吗?”
杨秋点点头,狠狠瞪了张既一眼,“你为什么不早点赶到战场?我们遭到卫峻的攻击,大败而回。”
张既和姜?对视一眼,无奈说道:“从安陵到这里有一百多里,我们现在能赶到战场,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好了,不要说许多废话了。”凌孺急声说道,“你们来了正好。大人被困在右翼战场上,快去救援,然后连夜撤回长安。”
“撤回长安?”姜?吃惊地问道,“我们打败了?”
“何止是败了。”凌孺长叹一声,连连摇手,“快,快,快,救出大人,我们马上撤军。”
徐荣手捋长须,望着棋盘笑道,“文欣,你输了。”
“仗已经打赢了。”陈卫放下手上的棋子,笑呵呵地说道,“此仗过后,韩遂是不是应该返回西疆了?”
“明天我们进军长安。”徐荣控制不住兴奋的心情,高兴地说道,“到了长安后,我要和韩遂好好谈谈。现在长公主有意定都长安,但朝中大臣们反对激烈。如果韩遂此时能以大汉社稷为重,主动退守西疆,并就戍守西疆一事向朝廷施压,相信对长公主定都长安之议大有帮助。”
“大人为什么不在大战之前把此事告诉韩遂?”陈卫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韩遂的实力太过庞大,对我们稳定关中是个威胁,我必须借助此战消耗他的实力,逼迫他放弃称霸西凉,无条件归顺朝廷。”徐荣笑道,“朝廷要想控制西凉,韩遂是个巨大的障碍,而削弱他的武力是有解除这个障碍的唯一办法。待朝廷稳定关中,韩遂就要离开西凉。”
“让韩遂离开西凉?”陈卫惊讶地问道,“这是朝廷的意思?”
“对,大将军一直都有这个意思,而长公主也同意了。当然了,朝中的大臣们更愿意看到韩遂离开西凉,不过,他们让韩遂离开西凉的目的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徐荣伸手捶捶自己的背,慢悠悠地说道,“长公主有意让韩遂入朝为卿。如果韩遂能进入朝堂,以他的资历、学识和威望,对朝廷中兴策略将产生很大的影响。”
“大人,你是说中兴策略?韩遂能对中兴策略产生影响?什么影响?”陈卫迟疑着问道。
“定都长安对大汉中兴策略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但这种影响需要人去推动。”徐荣稍加沉吟后说道,“大将军和我们都认为,大汉中兴,首要之务是确保西疆和北疆的稳定。大汉四百年的历史已经清楚地告诉我们,西疆和北疆的稳定与否,直接关系到汉祚的命运。如果西疆和北疆战火连绵,大汉也就无法中兴。”
“西疆和北疆如何稳定,争论很多,但最关键的就是两点,一是如何安抚和镇制胡族,让胡族诸部一直忠诚于大汉,二是如何发展边郡,让边郡的百姓能吃饱穿暖,能安居乐业。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西疆和北疆就稳定了,但这两个问题太复杂,牵扯到朝廷对胡族的政策,牵扯到田制、赋税制、兵制等等。因为牵扯面太大,各方利益都要兼顾,再加上随着中兴大亚的步步展开,朝堂上的权势越来越多,西疆人、北疆人越来越少,朝廷策略的转化和改变也就在所难免了。”
“你我都是北疆出来的人,有些括不妨直说。”徐荣挥挥手,继续说道,“现在朝政基本上控制在我们北疆人手上,将来情况如何发展,我们无法预料。为了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把政见相近的西疆人拉进朝堂,对朝廷中兴策略的持续稳定极为有益。”
陈卫恍然大悟,“大人,如果你把这话告诉韩遂,相信他不会再和朝廷作对了,因为他未来的战场不是一个小小的西疆,而是大汉的朝堂。只要他能帮助朝廷持续推行有利于稳定西疆、北疆的各项中兴策略,西疆的诸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想让韩遂离开西凉,很难啊。”徐荣笑道,“所以,今天这一仗,无论如何都要打。打完了,打赢了,这些话他才能听进去,他才会仔细权衡得失,才会认真考虑是否接受长公主和朝廷的要求入朝为卿。”
两人正在闲聊,右翼战场最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陈卫大致扫了一眼,脸色大变,失声惊呼,“不好,麴义将军集结了所有的铁骑正在围攻韩遂。”
“你说什么?”徐荣一把抢过战报,不待看完,已经怒不可遏了。他强忍怒气,指着陈卫说道:“带上我的印信和手令急赴战场,告诉麴义,立即停止攻击,让西凉人离开战场。”
陈卫飞一般冲下了城楼。
徐荣越想越气,猛然一拳砸到棋盘上,黑白棋子满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