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观点倒是非常新颖,第一次听说啊。”钱丁洋心里很是震撼,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说着,“权力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所有的人,都是暂时处于有权或者没权的位置,随时都会变化。一个小科员,在单位里没权,可是回到家里就有了父权,可以决定或者干涉一下子女的命运。你今天看这个人可怜,属于弱势人群,可是你给他点权力试试,他马上也会有模有样地刁难欺负别人。”赵政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言语却更加尖锐深入,“这就是人性,从灵长类的社会性动物开始就是这样”
“这话有些以点慨面了吧。”钱丁洋尽管也赞同这种观点,可是身处的职位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想了半天,也只能用这句话来反驳一下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变质的,尤其是经过考验的党员干部。”
赵政策嘿嘿笑了两声,却是把话题方向往里面继续深入:“我们国家从五十年代就喊着四个现代化,六十年代继续唱,七十年代底气不足了,可仍然是鸭子死了嘴巴还硬着。这就是信用问题,反复说我是有信用的,完了后失信。然后又说我是有信用的,又失信,就这么一直摇摆,摇摆,摇摆,都快要进入八十年代了。所以,我认为如果权力没有信用,就会变得非常恶劣。”
“这话我就当没听到啊,别大嘴巴到处乱说。”钱丁洋一听这话味道不太对,这个小伙子是不说则已,一说就出问题,赶紧摆了摆手,“权力还是受人们监督的,没那么可怕。”
“我念初中的时候,学校参加迎接领导的活动,出身不好的同学是不能够参加的。”赵政策的话让钱丁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每次念参加人的名字的时候,都是一长串。有一次,我就问老师,您干脆只让我们几个不能参加的人回家就可以了,何必那么辛苦呢。”
钱丁洋这下听出些味道来了,注意力又集中起来,感情这小子是话里有话,比省委大院里的人讲话还要讲究着呢。
“老师回答得非常好:念到的是有尊严的。”赵政策说着说着鼻子有些酸了,“老师的意思是不是我非要整这个事,这么念是一个尊严,念到名字的那些人是有尊严的。老师说的很有道理,任何一个朝代,权力的表达都是这样表达的。钱叔,您在省委参加会议的时候,权力肯定您,一次一次地念到您,您对权力是什么感情呢?”
钱丁洋目瞪口呆,真被赵政策给问住了,自己被批了那么多年,现在上位了,还真是每次被念到名字到主持台上就坐时,就有一种优越感。
赵政策接下来的话就更是呛人,让钱丁洋有种呼吸都困难的感觉。
“耽误了十几年,有些人刚刚有了权力,就开始抢了。”赵政策的声音很低,好象在自言自语,可每个字偏偏又都很清晰地传到了钱丁洋的耳朵里,“腐败和抢夺是亲哥两啊,要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还是会出大问题的。”
“你的胆子不小啊,字字诛心哪。”钱丁洋的表情很是奇怪,然后叹了一口气,“和你这小伙子聊天还真累啊,上天不下地的,悬在空中。”
“我是状元嘛。”赵政策故意装傻说。
“说点实际的吧,你鼓捣出这么一篇文章,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吗?”钱丁洋缓和了语气,“或者说,你在大学里想做些什么?”
“钱叔,不瞒您说,我毕业后是想进仕途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赵政策就正色说道,“我不想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话语。天下本来就在得利阶层手里,农民连饭都吃不饱,天下兴亡他们有什么责任啊。我这话可能有些偏激,但应该不算偏题吧。”
“看来咱们以后是同行啊。”钱丁洋难得地幽默了一句,让赵政策心情一松,上位者还是能够轻易掌握住谈话的主动权的,“不过,大学时可要打好基础,工作后就没那么多时间来充实自己了。”
“您说得很对。”赵政策一改犀利的言辞,很是恳切地说,“我现在是硕士和本科连读,四年后我就可以研究生毕业了,另外,还自学了拉丁语,韩语,日语,俄语等小语种,相信将来会用得上的。”
“不错,你能够这样想,我就很欣慰了。”钱丁洋就笑着说,“等你毕业后,到省委来给我当秘书,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