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洞。
狗洞?不太像。
它修整得挺好,拱形的洞被主人细心的刷成灰白色,还点缀着金粉。洞口用花盆虚掩着。
人洞?
——||有门不走,谁会爬洞啊,更何况它的大小,大人是绝对爬不进来的。
……那么。
草丛中一阵嘈杂,花枝乱颤。花盆摇晃着,倒了。
瓷瓦盆摔碎。
如然而来的清脆的声响,把正在修剪枝条的园丁吓了一跳,他手中的剪子掉落,砸了脚,年纪轻轻的男园丁惊愕的望着那散乱着破瓷浮土的“案发现场”。
细细簌簌的声响,
一个小脑袋从洞里探出头,凌乱的小毛发,脸上脏兮兮的,小手小脚着地,颇有灵气的眼睛眨啊眨,自顾自的望着。
园丁身子僵硬,等看清楚一切吵杂之源后,他弯腰捡起剪子,继续摆弄了花花草草。年轻人摇摇头,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神情。
小家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低头有模有样的拍拍身上的灰尘,可她忘了自己刨地的爪子原本就是黑的,这一拍一抚弄中,原本绣有甜甜圈的小童装上,涂鸦了一个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乌爪子。
小家伙瘪嘴,望着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小衣衫,一副想哭又有苦难言的小样儿,真是……
真是,可爱得让人想抱着她,好好宠腻一番。
修剪树枝的园丁嘴边噙笑,忍不住一个劲儿望小家伙身上瞅。
“出什么事了,弄出这么大动静。”一个少年牵着苏格兰牧羊犬,打着呵欠,抚乱金光闪闪的秀发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小家伙站直了,聚精会神的望着美少年,眼神这叫一个馋,似乎走出来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出来了一个香喷喷,金灿灿,烤得酥脆会动的甜甜圈。
“回少爷,是又有一个小孩从您‘那儿’钻了进来。”匆忙赶过来的管家,瞄了一眼园丁和傻傻发呆的小家伙,毕恭毕敬的说着。
——||什么叫您“那儿”,“那儿”是“哪儿”,听起来怪暧昧的。
寒一个……
他嗯了一声,轻声说,“问清楚小孩是住哪儿来的,把她送回家。”迅速瞟一眼那乱七八糟横摆陈列的花盆残骸和空荡荡的洞口,沉思了一会儿,“再搬几个盆子,把洞藏了,别给老头子瞧见了,不然我又出不去了。”
“少爷,您又要出去练电吉他?老爷说了您再出去玩唱歌就……就……”管家低着头,擦着汗……“就”字在嘴边绕了半天都没再吐出一个字儿了。
估计后半段接的无非是“打断你的腿儿。”之类的狠话。
金发少年爱理不理,那手捻着耳上的耀眼的红耳钉,笑得妖冶,眯眼望着墙上那洞儿,自顾自的说着话,“哪天再把这洞儿挖大一些,身子又长了些,挤得慌,都快爬不出去了。”
得,这个狗洞还真是为他准备的,寒一个。
花园某角落里。
管家和园丁包围着小家伙,堵得没了去路,两人引诱着。
“娃儿你几岁?”
“小乖乖,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扭捏了半晌,才低声说,“行之若。”
哦,行之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行之若?!
金发少年眼神这个诧异与兴奋,揪着苏格兰牧羊犬毛发的手这个用力啊,疼得那犬儿一个劲儿呜咽着,怪可怜的。
管家那把老身子骨倒是哆嗦得秋风中的落叶似的,他讪笑着,忙把搭在小家伙肩膀上的手给收了起来。
他拿老眼一个劲儿的瞅着这浑身脏兮兮的娃儿。
我的天,这个小孩,居然就是一大清早发动环球情报局和国际警察惊动整个地球,弄得亚洲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行氏继承人行之天所要找的妹妹——行之若?!
管家手这个抖啊,颤巍巍地拿着手机就要按键。
“不准打。”两人异口同声。
金发少年一愣,向前几步走到小家伙面前,蹲着身子,捏着她的小脸蛋,张臂把她搂得紧紧的。
小家伙站得笔直,笑眯眯的。
“秀明……祁秀明哥哥,我来看你了。”
[寒,这个娃儿……明明是误打误撞爬进来的,说得跟特意进来见人一般……真是鬼灵精怪得狐儿似的。]
沙发里
一大一小两人窝着,大大咧咧啃着薯片。
两人埋头细啃,松鼠一般,碎屑掉了一地,白羊藏花毛毯上撒了一层油腻的碎末。
仆人们敢怒不敢言,跪在地上,用手捡拾着。
小家伙望着美丽的仆人姐姐们,停了嘴,扔了薯片,缩在沙发里不吭声了。
“之若……怎么了?”
他捻起纸巾,抬着她的小下巴,细心的擦着,他嘴角抿着,眼里满是暖暖的笑意。
仆人们看着,呆住了,面面相觑,他们从不觉得自己少爷会如此温柔的待一个小女孩。
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望着,“你们家真有钱钱,仆人真多……我……”
她委屈了,瘪嘴,无力的趴在祁秀明身上,小脑袋在他身上蹭啊蹭。
“城堡里现在都没仆人了么?”
“嗯。”
“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哑伯了。”
祁秀明搂着她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摩挲着,斟词酌句地说,“之若去学校申请住宿吧,别回城堡了。”
也宝宝仰着面,小手手攥着他的袖子,若然欲泣,小家伙脸皱得酱菜似的,别提多委屈了,“可是,之天不让宝宝去上学,门也不让出。”
“或许……”祁秀明脸色有苍白,他强扯出一抹笑容,“之天很疼爱你吧,知道么在你失踪的两年内,他都没有笑过。”
“之若,你……”
小小的呵欠。
小家伙紧紧闭目,似乎是在听,有像是没听。乖巧的趴在他的膝上,呼吸沉稳,气息放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