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对”,秦长歌根本不把他的怒气当回事,“第一,这事走到如今这地步,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当年睿懿皇后被害一事而起,始作俑者尚未找到大家的仇还没报,你们死什么死刀第二,楚兄的腿,我刚才看过,未必没有一点恢复的希望,你们两个,难道没有贵任去帮他恢复完好的肢休?
祁繁动容,道“还有希望?那是灭神掌啊。
“神也能灭的灭神掌如何没能灭得了肉体凡胎的楚兄?“秦长歌侧首向楚非欢微笑,你当时腰后有东西的是吧?”
抬头看她一眼,楚非欢平静的目色也有了惊异,默然点了点头。
“所以要死,你们俩得把这两件事办完再死,这是你们的责任,没理由推卸给别人,秦长歌很和蔼很没意见的笑,“到时候,我不会拦你们的
对望一眼,祁繁和容啸天长叹无语。
素玄已笑道“既然暂时不死了,以后还要在一起,不妨相逢一笑泯恩仇,将往事揭过请容在下做东,聊备薄酒是也非也,尽付一醉吧。
容啸天默默呆立,半晌道:不必了!长啸一声,一阵风似的卷出去,啸声里无尽怨愤,祁繁轻轻一叹,道“帮主好意,只是在下兄弟无颜再领明姑娘,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否则我兄弟便是做鬼,也难以去地下见先皇后,以后但有吩咐,必不敢辞。
他最后一句,却是向着楚非欢说的,随即默默施礼,去追容啸天。海天首发
这样就好,秦长歌并不阻拦立于原地微笑,她早就想好了,冤情要洗雪,那两个的命也要留下,非得买一赔二?她不做了本生意的。她轻轻在楚非欢轮椅首蹲下,看着他的眼晴道“回凰盟吧。”
楚非欢立即摇头,我已是废人。他看了看素玄道就是素帮主这里,我也不会多呆,前此日子病重,最近好多了,也该离开了。
他语气坚决,显见不容商量秦长歌和素玄对望一眼,俱心有灵犀的不再说话,素玄笑道“吃饭吃饭,五脏庙填饱最重要。”
一席饭吃得其实颇为沉闷,楚非欢吃得很少一直在默默沉思,他因为重伤的原因很多食物都忌。”炽焰有专门的厨子给他做药膳,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动动筷子而已。
席间素玄提起邀请秦长歌过来一事道“上次那个刺客,敝帮查出来他的身份,是陇东人,安州人氏,叫庞鹰,是陇东大豪安飞青的死士,他说他接到的命令是将你带出炽焰总坛后便杀掉你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我请你来,本是想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动作不想却得知了衡记的真实底细。
我今天本就是想对你和盘托出的”,秦长歌笑吟吟,不过素帮主,难道你不觉得你也应该对我坦诚么”
向椅上一靠,素玄偏头看着秦长歌,目光明亮的微笑,我不相信你猜不出是的,炽焰大举南来是为先皇后报仇,而触山山巅的坟墓,葬的便是她的遗骸。
楚非欢震了震飞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秦长歌已笑道“那我重新介绍一下吧,凰盟,先皇后的地下势力,近三年来所谋所思一一唯报仇而毒首发
“彼此彼此”,素玄目光一凝,灼灼华彩“如此,安飞青之事,咱们谁去都一样先不谈其他,仅凭此缘分,便当浮一大白。”他亲自起身给秦长歌满杯,又俯身去给楚非欢斟酒,道:“这是碧亚罗,暖醇得很,最适合你喝上一杯活活血。”
楚非欢手一伸盖住杯子,摇摇头他动作了此,柚囊里有什么硬物碰着了白瓷酒杯,叮的一声轻响楚非欢神色一变,赶紧去摸,摸到一半却又突然顿住看了看秦长歌,又掉开目光,他这一番动作看在秦长歌眼里,未及疑惑,素玄却已笑道“莫砸到你那宝贝玉锁片不过隔着衣服,想来是不妨的,怎么不取出来看看刀”他感慨的摇头,又道“那日你初来时,手里紧紧攥着那玉,静安王说要拿匕首去撬,我赶紧拦住,费了好大力气才取下来,险些伤着你的手指,他就是这点不好,手段太过暴虐。
他劈里啪啦把话说完,才发现桌上其他两人都神情有异,楚非欢抿唇垂首,手指紧紧扣住袖囊,秦长歌却已缓缓搁下筷子。
是你原来是你。
上林苑焚尸杀人之场远远看去沉默而悍厉的年轻乞丐,泥泞青肿不瓣眉目的脸,碎裂的腿骨,咽喉的血洞,沉默如麻袋般被冷冷拖拽过地面的尸休。捷如闪电的抢刀,泼风惊虹般的刀势,架在玉自熙颈上的长刀,一口咬绊的碎片飞溅。
还有惺惺相惜的包子踮起脚递上的玉锁片。
楚非欢早就认出她了吧?
却不愿她知道,那个挣扎于泥泞,被乞丐们欺负误解,瘦骨支离无限狼狈凄惨的人是当初那个出身高贵,洁不染尘,秀丽如掌棣之毕,淡蓝衣裳如高远晴空的一国王子。
当年履足黄金毯,行步白玉堂,劲跨高头马的双腿,如今已覆盖在孱厚褥毯之下,难见立起那一日。
这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重伤,残疾,背负着被兄弟误会剿杀和皇后死去的苦痛,苟延残喘于街角巷肆,失去武功无力谍生,甚至连最基本的健廉都已失去,最终沦为乞丐,还是乞丐中最下等,最无用,时时被人默凌的那一个。
无数个冷月寒风的夜里,破旧祠堂内,恶臭阴沟旁,伤病袭来时,冻饿辗转之中的男子,是否会想起当年那些亚堂金马,笑傲长风的日子?
想起那绝丽女子宛宛笑颜,马蹄踏破长草,挥鞭直指,道:“非欢,助我,还这烽火天下锦绣河山。”
那一刻风卷衣袂,似在云端。
想起元京城破,大军入城,黑色铁甲洪流上那一方旗帜鲜明招展,他在她身侧,千万民跪伏那一刻,鲜衣怒马同享荣光。
那一刻相视微笑,踏足天下。
那些华美的,热血的,呼啸着卷掠着惊艳着的灿烂记忆,是否曾如日光映着他彻夜难眠的深黑的双眸,而往事于暗夜重回时衬着那一弯难圆的冷月,这一刻是否分外的孤独与凄凉?
烟华消散,红颜雳乱英杰囟云端趺落,垂允挣扎于泥淖。
却无法报仇
因为那只是他人报仇心切的无心错误。
你也无莘,他也无辜惨烈的鲜血和伤痕,却永远难以弥补。世事残忍如斯。奏长歌已经完全失去了胃口。
搁下筷子,她默默半晌,道“素帮主我有一些话,要和楚兄说
素玄何等人,早已极其知趣的站起,默默退了出去。他体贴的带上门,立在门外想起刚才那一刻,从来都微笑从容气度高华的明姑娘眼眸里那绝无仅有的怅惘与黯然。不由靠着门板,呆呆的立了半晌,心里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在不住翻覆,如潮水迭卷,渐涌渐退,生灭不休。
良久,他突然轻轻的笑起来,瞳仁里流溢徇烂异彩,如雨后长虹,亮丽不可方物。
前方庭院外,却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一一一
第五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