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妹妹也有纸和笔,但都去上学了。王国鼎现在就要写信,他等不到弟弟妹妹们放学了。
王国鼎便来到村小学,向王爱民老师要了几张报告纸,并用王爱民的那只金星钢笔给钟可人写了一封回信。
钟可人虽然在关心着他,但王国鼎也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遥远的。这种遥远,既有空间上的,更有身份上的。谈情说爱,那只不过是一种奢望罢了。
因此,在回信中,王国鼎对所谓的感情之类的敏感字眼,只字未提。他只是感谢钟可人对他的关心,祝愿钟可人在军校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并向钟可人保证,他一定会在劳动之余,认真读书,做一个有知识、有思想的人。
王爱民老师这里也没信封,王国鼎就把写好的信仔细折叠了,揣在衣服口袋里,跑了十几里的山路,到公社的邮政所买了一个信封和8分钱邮票,把信寄走了。
当王国鼎在信封上写着西安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这一行字时,心里很是自豪。当他写上钟可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又很是温暖。
从此以后,两个人的书信常常来住,鸿雁传情,互通消息。
钟可人不久就给王国鼎寄来了书籍,那个时候,所谓的很少。很多名著都变成了禁书。钟可人先后给王国鼎寄来了《鲁迅全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金光大道》等文艺作品。那个时候,鲁迅的书还是允许看的。其余的,大概就剩下一个作家和八个样板戏了。一个作家,就是《金光大道》的作者浩然。
当然,为了提高王国鼎的政治水平和理论素养,钟可人还给他寄来了崭新的《选集》(四卷本)。
生活中有了书,无疑于在茫茫的大海中找到了灯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通过作品,王国鼎一辈子喜爱上了鲁迅,喜爱上了。这种喜爱,既有他们的作品,也有他们的人格和思想。
王大虎也高兴地看到王国鼎身上的惊人变化,虽然他大白天仍全力地投入到劳作中,但晚上却在静静地看书。更可喜的是,王国鼎虽然面容消瘦,但双眼却炯炯有神,放射着理想的光芒。
马大帅虽然不识字,但对读书的人却分外提防。
一天晚上,当王国鼎正在灯下读书的时候,马大帅就带着两个戴着红卫兵袖标的民兵闯王了进来。
马大帅大声地说,绑起来,绑起来,看看他在看什么大毒草?这又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还没等王国鼎张口辩解,两个民兵已经将他五花大绑了。马大帅立即上前把王国鼎正在看的那本大“大毒草”揣进了怀里。这可是罪证,得保管好。
本想把王国鼎押到大队部去,但白向阳的为人不够狠,马大帅就觉得白向阳的革命性不足。马大帅想,总有一天也要革了他白向阳的命。
他,马大帅,才是最合适的支书人选。
一个民兵问,大帅哥,这个王国鼎交给谁?
马大帅大手一挥说,王国鼎是反革命。走,上公社去,把他交给革委会主任宋光明。
在路上,王国鼎大声地说,快松手,我看的是毛主席的书。不是大毒草,是红宝书。
马大帅说,你就吼吼吧,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会上了你的当》?毛主席的书,你能在半夜里看得这样入迷?我注意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大毒草,能让你看半夜?
马大帅心想,就是老子当年听白寡妇唱《小寡妇上坟》时,也没有听得这样入迷。
读书人,马大帅很了解。他们读书,有时候是装的,比如五七干校的那些学员们。说是在看红宝书,其实心根本就没放在那里。有时候,读书人读的又很是入迷。这时候,他们一般都是在看大毒草。主要是反革拿的。
马大帅不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又不能当饭吃!
见王国鼎被马大帅他们抓走了,王国英、王国霞她们就哭了起来。
王国鼎安慰说,不要哭,哥没事。一会儿就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