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本是来看方书记的，但方书记屋里有人，他只好在门我等。没想到，在这里他去碰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可李大海毕竟是他多年的领导，他只好笑了笑迎了上来。

李大海说：“无前啊，有一阵子没见了吧！”

“你看，我们基层的干部就是忙，瞎忙。也不常来向老领导汇报工作，您多批评。”

“一把手，就是这样，总是忙。这也是我们的国情啊！”

因为李大海被降职了，又要发配到河阳去，很多话就不方便说。史无前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大海闲聊着。

看看11点半了，史无前就起身，手伸进上衣里面掏着什么。

李大海心想，又是这一套，肯定是一个大信封。县委书记这一级干部有事相求，一般不是不会低于50万的。礼节性的，原则上是一万元以上、五万元以下。他现在要调走了，史无前应当没有啥事相求吧，估计是礼节性的表示。

想到这里，李大海便跨步上前，用手死死地摁住史无前的手，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这是干什么？”

“李书记，不是。”

“有事说事，咱们**员，坚决不能搞社会上那一套。”

“不是，真不是哩。”史无前用尽全力，才挣脱出来，上衣领子已经扯开了。他手里攥着一张揭掉的风湿膏，肩膀上果然有一片圆圆的暗红色的印记。“唉呀，痒的实在是受不了。”

省委组织的副部长孙小磊专门来到山阴市看望李大海，其实也是敦促他尽快到河阳去上任。但李大海却迟迟不愿动身，还时不时地到市委大院里指手画脚，刘秘书长就觉得李大海的精神不太正常了。

李大海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河阳市报到了，他丢不起这个人。但闷在家里，他是电视也看不进去，报纸也读不进去，见到自己的妻子方大姐就想骂。

他一天上下，要不停地喝开水，不停地同妻子、女儿说话。有一个现象也引起了妻子和女儿的注意，李大海在沙发上根本坐不下来，坐那儿不到一分钟，他就要起身。然后再坐下，刚坐下就要又起来。一天要反反复复也不知道有多少次。

晚上他也睡不安稳，往往凌晨三点他就醒了。醒了就要起来，在床上一分钟也呆不了。起来后，他就在山阴市的大街小巷中走来走去。连续跑好几个小时也不觉得累，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天傍晚，李大海正在街道上溜达，突然这个区域的停电了。

他在四周仔细察看，原来有一台变压器正在冒火星，还有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直呛得他流眼睛。这可是天大的事啊，如果电网着火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大海大声地叫道：“有人没有，有人没有？这个变压器着火了！”

因为停电，便有几个闲人围了过来。

喊了一阵，看没有人出来答话。他就又说道：“这台变压器是谁负责的？再不来修，就下通报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当领导的不通人情。”

周围的几个闲人就笑了起来，仍是没有人理他，李大海胸中的怒火就起来了。他掏出手机就拨了电力调度指挥中心。

李大海大声地说：“调度中心嘛，我是市委书记李大海。下面请你记录清楚了，现在有一台变压器着火，情况十万火急。地点是在七一路和八一路的交叉口。立即通知应急分队，迅速赶到现场处理。再加上一句，最好带上消防车，工作人员必须要在5分钟之内到达指定位置。”

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李大海还是没有看到一个工作人员的影子。电业局这帮人，最好的车让你们用着，最先进的装备让你们使着，最高的待遇让你们享受着，关键时候却见不到你们。真他妈的是一群王八蛋，明天非好好整顿整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