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夕颜话音还未落,燕弘添怒急的一挥手,书桌上的奏折、书卷哗啦啦的被扫到地上,高进不禁抖了一下,皇上已经好多年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楼夕颜苦笑,夙任跟着夙凌回家参加家族祭祀去了,单御岚忽然跑去蕲州查案,只留下他来面对燕弘添的怒火,不得不说,辛绥确实是只老狐狸,自断“双臂”,也算躲过一劫。眼看着那本奏折快被燕弘添捏碎了,楼夕颜轻叹一声,说道:“其实这次军粮案还是很有收获的。辛家没有了林家那边的财力支持,户部侍郎,兵部中郎这些重要的职位,都因为这次军粮案而撤职查办,辛家损失惨重,在朝中势力削减,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身为君王,他也应该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辛家兴旺百年,能够权衡牵制住他们,慢慢消减就是最好的方法,在什么位置就应该有什么考量,有时候王位也是桎梏,不可能随心所欲。
楼相不再说话,书房内静得高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过只有片刻,那本被捏得变形的奏折就被皇上摔到了楼相面前。
“夕颜,你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个结果。”
燕弘添浑身上下都是暴躁的气息,声音却冷淡得出奇。楼夕颜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蹲下去捡起脚下的奏折,不经意间,看到散落一地的奏折书卷中,一幅装裱精美的画卷滚落在一旁,画纸上只有墨色的几个手印和脚印,小小的,看着却生气盎然。
楼夕颜在心里轻叹一声,没有再劝下去,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死,这个结果已经达到了他们以前的预想,但是现在,这个结果确实不足以平复燕弘添的疼痛。
盛夏的夜,最是燥热,即使窗和门都打开了,还是未见一丝凉意,青枫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微微的风不但没能带走一点暑热,反而觉得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烦躁,还是今年真的特别热,青枫热得睡不着。
门外忽然有响声,青枫抬眼看去,刚好看到门被粗鲁的推开,一道黑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守夜的小太监迎了上去,“都给朕滚!”一声暴躁的呵斥吓得小太监赶紧退来。
燕弘添脚步虚浮,却不让人搀扶,手里还拿着一壶酒。青枫记得,他上次喝醉的时候,是西太后被遣去看守陵园的时候,这次又是为什么呢?现在的青枫早不是以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女子,朝堂上的事情,她虽不完全知晓,却也一直关注的。牵连甚光的军粮案完美谢幕,他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何醉成这样?
青枫思索间,燕弘添已经走近了屋内,在花厅的椅子上坐下,还在一个劲的灌酒,青枫走出去,离得好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看到青枫站在屏风旁,燕弘添迷蒙的眼眯了眯,晃晃手中的酒壶,说道:“过来。”
这次燕弘添似乎比上次喝的更醉,平时幽深难测的眼此刻有些迷蒙,青枫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刚靠近,腰上立刻一紧,燕弘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脸靠在她胸口上,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他身上的酒气真的很熏人,青枫挣扎了一下,挣不开,她正在想要不要叫人帮忙的时候,燕弘添忽然将头埋进她胸前,今年实在太热,又是盛夏,青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燕弘添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皮肤上,青枫身体蓦的僵硬。胸口深深浅浅的气息有些奇怪,燕弘添像是在说些什么,青枫低下头,才勉强听到他的声音。
“朕是皇上……朕是皇上……不能为所欲为……”
青枫以为自己听错了,燕弘添呢喃自语,来来去去重复着这几句话,青枫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是环在腰上的手越收越紧,青枫喘不过气,用力推开燕弘添的肩膀,青枫急道:“你醉了,早点歇着吧。”
燕弘添还是闭着眼睛,不过松开了环在青枫腰间的手,举起手里抓的酒壶,继续喝着。
青枫皱眉,伸手把酒壶拿个过来放在一边,架着他往内事走去。燕弘添或许真的醉了,任由她拉着走,两人摇摇晃晃的来到床前,青枫实在没劲了,将他往床上一推,他就直接倒了下去。
看着横在床边,醉得不省人事的燕弘添,青枫有些无奈。她是没有力气搬动他了,青枫抓起一个枕头给他垫好,在把他垂在床沿边的手脚都移到床上,当抬起燕弘添手臂的时候,他虎口上清晰可见的牙印非常的刺眼。
青枫的手顿了一下,缓缓蹲下身子,靠坐在床边,她第一次这样看着燕弘添,他好像瘦了一些,脸颊和下巴的轮廓越发锋利,眼眶下淡淡的青黑色痕迹,在夜色的衬托下,更加明显。青枫盯着他看,本以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忽然又动了一下,青枫也是一惊,连忙后退一步,好在燕弘添并没有醒,嘴里低低的说着什么。
青枫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好奇燕弘添醉了之后会说什么,轻轻咬了咬唇,青枫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
“朕……不会让挚儿白死的……”
燕弘添含糊又低沉的声音划过耳际,青枫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握着燕弘添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久久的盯着已经昏睡过去的燕弘添,青枫低低的问道:“真的么?”
声音轻得青枫自己都快听不到,自然更不会有答案。青枫想起刚才燕弘添在花厅了呢喃的话,青枫的脸色随即一冷。他说不能为所欲为,不是吗。但是她想要的,是辛玥凝死!他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