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男人声音,明明是粗沉的,却因着语气轮转之间的那一丝嘲讽,竟变的分外尖锐了起来,就像是一根长尖的石锥,从半空之中落下,乍然扎进了湖水之中,彻底打破了静谧,惊起一滩浪花,也在此同时,在郁凉晚的心中,激起了一道惊吓涟漪……
糟糕,好像是熟人过来了,可是听声音,又不像是关系密切的,反倒像是跟牧子正有仇的?
两只嫩白的小爪子猝的抓紧了牧子正的衣服,郁凉晚的青葱指节,在暗夜之中传递出了紧张的讯息,她身躯紧绷,僵硬的倚在牧子正的怀中,就连一动,也不敢动……
她和他之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除了易绪和石磊之外,几乎无人知晓,而现如今,一切都还没有明朗,她是不能曝光的,否则,对牧子正而言,只会是一种威胁。
心尖上划过一浅疼惜,牧子正的手掌微微抬起,他在郁凉晚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一拍。幅度极小,动作细微,且极为自然,根本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的痕迹。
虽然,牧子正没有言语,可是他的行动,却是在无声的向郁凉晚传递着一个讯息,他在告诉她,不要乱动,更不要惊慌,乖乖深埋在他的怀里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交给他来处理……
小拳头悄然松开了,藕臂往前伸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牧子正的腰,郁凉晚的紧绷身躯,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她抱着他,乖乖的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不让任何人窥探到。
更甚至于,为了不让牧子正担心她,她还用小脸蛋在他的胸膛间轻轻蹭了两小下,无声的告诉他,她没事的,不必担心,好好应付对面的来人就好……
牧子正和郁凉晚这一举一动之间,于自然之中,亲昵尽显,却又没有任何的牵强,内中的默契,真的只有心灵相契合之人,才能做得到的。
刃唇一勾,微微抿起一道象征着满意的弧线,将郁凉晚拥紧了几分,牧子正抬起眼眸,直面向了对面的人……韩阳。
“哟,果然是鼎鼎大名的牧书记啊?天色这么暗沉,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眼色不好,看岔了!”
双手插于袋间,扯了扯嘴皮子,看着牧子正,韩阳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继续嘲讽着。
从表面上看去,韩阳这幅模样极是吊儿郎当,可在实际上,他那对盯着牧子正的双眼,却是极为犀利的,探究意味剧浓,敏锐若牧子正,当然察觉的到……
眸底几不可闻的闪现一丝不耐,牧子正的冷峻眉眼,淡淡一蹙。
“眼科研究所所长我很熟,改天帮你介绍。”
斜起薄削唇角,牧子正也没有丝毫的客气,云淡风轻的话语间折射出来的,是对韩阳的冷嘲热讽,尤其这句话,更是摆明了在讥笑韩阳,你的眼神本来就从未曾好过,何必为了面子而假意掩饰?!
“你!”
拳头握起,韩阳的脸色顿然就变了,他性格一向如此,喜欢损人也就算了,关键是根本就沉不住气,毫无度量可言。
尤其在牧子正和易绪的面前,每次他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无论多忙,只要一碰面,哪怕是赶着挤着,都必定是要上前来阴损几句的,就算骂不出什么,出出气也是舒服的……
然而,韩阳却又每回必然会被牧子正和易绪仅用一句话的工夫,就堵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连带着火气,也随之而蹭的直往上冒!!
就像此刻,明明知道牧子正嘴巴毒,态度冰冷,他根本斗不过,却还是主动迎了上来,勇敢的挑战着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虽然行为让人很是费解,可他这大无畏的精神,还是值得称赞的……
“牧子正,你不要得意,我们走着瞧!”
怒气熏天的朝着牧子正冲了过去,韩阳的脸色极难看,即使是身处在黑夜之下,他脸上的那抹青黑交织,依旧是那般的明显,看得出来,他很不爽,可是看在牧子正的眼中,却是极爽的!!
只不过,又是这一句话……
认识他多少年,他就听了多少年了。
“我等着,不过你。”
眉尖凛出嘲讽的弧,顿了顿,牧子正几乎是斜着眼睛,将韩阳从头至尾睥睨了遍,眸色很淡,关键是,很不屑一顾……
“要小心摔跤。”
因为,眼神不好的人,走路都会踢到石子的,别到时候,跌了个狗啃屎,那就真的难看了!
扯着嘴皮子,极为恶劣的砸过冰冷嘲讽,牧子正的面容,冷峻淡薄,周身也有寒气,凛凛闪闪……
嘲讽完,牧子正实在是懒得搭理韩阳了,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同他多费口舌,揽着郁凉晚,他抬步便向前走了去。
然而,乖乖送过来让他折损了顿的韩阳,岂会甘心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s225。
他被他嘲笑到面子全失,噎的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顶了,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我说牧书记,这么着急着走做什么?怎么的,难道有什么不想让我见到?”
大步往旁边一迈,展臂拦在了牧子正的面前,顶着一张铁锅脸的韩阳,在扫了眼牧子正之后,便将视线转向了他怀中的郁凉晚,意有所指的话语,让深埋在牧子正怀中的郁凉晚,忍不住颤了颤……
她是心虚的,再加上社会历练又不够,缺乏应对这种场合的经验,自然是会有些紧张的。
郁凉晚不知道,方才自己和牧子正的亲吻,这个男人看见了没有,但是以自己现在和牧子正的亲昵姿态,他不可能看不出什么的,她很担心,万一自己的样子被这个男人不小心看了去,是不是就会对牧子正带来麻烦了?
果然,想要维持地下恋情,真的不容易,不仅因为时刻忍不住心动,想要和他亲密,更因为,社会太纷杂,对牧子正虎视眈眈的人,着实是太多了些……
否则,明明是如此不起眼的昏暗角落,怎么还被这个男人发现了?
郁凉晚着实担心,乖巧的窝在牧子正的怀中,她依旧保持着沉默,现下,她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做,只希望,这个男人他,没有看清楚自己的长相……
“让开。”
胳膊收紧了几分,用力道无声的抚慰着郁凉晚,牧子正冷冰冰的直视着韩阳,面上毫无表情……
“想让我让开?行啊,只要你告诉我,你怀里的女人是谁?传言都说你牧子正是和尚,荤色不近,怎么现在,倒是将一个女人搂的这么紧,活像是搂着什么大宝贝似的!?”
得意洋洋的笑着,韩阳真的是无赖极了,半带着恐吓的口气,活像他现在掌握住了牧子正的生死大权,不过,他有一句话,倒是在误打误撞中说对了,郁凉晚,确实就是牧子正的大宝贝,是他心尖上的肉疙瘩!!
只不过,牧子正没那么傻,才不会向他敞露心扉,虽然在事实上,他是当真极想搂着郁凉晚昭告天下,说她是他的宝贝,是他的女人!
“真是找死。”
鹰眸似冰的盯着韩阳,单臂搂着郁凉晚,从袋中将另外一只手抽了出来,牧子正忽而一个掣肘,空气之中,乍然划过一道冷波,精准无比的顶在了韩阳胸膛的左心房上!
“啊”的一声痛叫,韩阳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去,捂住心口,他痛的不停咳嗽了起来。
收回手,牧子正平静的就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般,看也不看韩阳一眼,抬步即走,挺拔身形,在黑暗之中,挥散出了冷惑的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