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就是俱乐部传承的一部分。”
“查普曼先生。”陈耀举杯,“你的名字会和阿森纳这个单词一起,不被忘记。”
“我希望如此。”查普曼也举杯。
……
节后的第一个训练日。
当赫伯特·查普曼看到队列中几名头晕眼花、还带着宿醉的酒气的球员时,平日里和善礼貌的老头脸色迅速阴云密布。
“你,怎么回事?”他拎着威尔希尔的领口,把他揪了出来。
“还有你。”查普曼把什琴斯尼也拎了出来。
“和……”他看了看排在队尾的奥巴梅杨,奥巴梅杨甚至还迟到了,悄悄地躲在队伍后面,“伱这家伙。”
赫伯特·查普曼声音低沉地说:“其他球员,跟着助理教练训练……你们三个留下。”
训练场的空气十分安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耀带着球员们正常训练去了,今天,球员们训练得格外认真,还不太敢发出声音。
不远处,若隐若现地传来查普曼的斥责声。
他们争辩的声音渐渐变得大了起来,陈耀竖着耳朵听着,其他球员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
“拜托,老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解解闷而已……”
“您不是也抽烟喝酒吗?查普曼先生?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苛刻呢?这只不过……只不过是放松,在这么高强度的职业下的放松。”
“您是教练,您也知道我们这行有多折磨。职业球员,没错,我们就是职业球员,但我们也得有点兴趣爱好啊,有几个球员是不沾烟酒的?”
赫伯特·查普曼的咆哮突然响起。
“够了!”
场地间一瞬间鸦雀无声。
“先生们,你们说得没错。我,一个五十六岁的老家伙,抽烟,喝酒。”赫伯特·查普曼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一次都没有让自己魂不守舍地来到训练场过。一次,都他妈的,没有。”
“其他人都在酗酒……这就表明你们也应该这样吗?其他人把职业素养弃之如敝履,你们也应该学着他们吗?”
“我是一个教练,你们是球员。我不是你们的父亲,你们也不是我的子女。你们甚至连我的雇工都算不上。我可以看着你们堕落,早早变成一个无能的花架子,被人唾弃着离开足坛。”
“相信我,先生们,我会享受这一切的。”赫伯特·查普曼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选择来干预你们的生活,即使你们要因此把我当成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在这里和我置气。”
“我付出,只是因为你们是我的球员,是我赫伯特·查普曼的球员。你们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一个阿森纳人。”
“我不允许有人顶着这两个身份,自暴自弃,沦为庸人,乃至毁掉他们的人生。”
赫伯特·查普曼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天赋是馈赠,也是诅咒。我不忍心看着你们被自己谋杀。”
他说完这句话,场地里依然静谧。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云层后面,给天地间笼罩上深沉的滤镜。
“我马上就要启程去诺丁汉。之后我还要去几个地方。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几个最好给我拿出点人样来。”
赫伯特·查普曼严厉地瞪了他的球员们一眼,转身走向陈耀。
“教练。”他轻声说,“杰克,沃依切赫,还有皮埃尔……他们都是好球员。还有西奥,恩戈洛。他们是天才。我们的运动体系还太粗糙,太落后了,他们注定不可能在这里兑现他们全部的潜力。”
陈耀点点头。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们生活在半个世纪后,他们会不会得到更科学的培养,他们会不会更自律,他们能不能创造更伟大的成就。”赫伯特·查普曼笑了笑,“可惜这只是一个老头子的痴心妄想罢了。他们是好孩子,他们没得选择。我们要帮助他们。”
“好好看着他们,教练。等我回来。”赫伯特·查普曼披上外衣,向陈耀挥手告别。
“查普曼先生……不,赫伯特。”陈耀忍不住叫住了赫伯特·查普曼。
“怎么了?”
“要不,休息几天吧。”
“为什么?我的时间很紧张,我要去准备行李了。”
“您太疲惫了,让我代替您去看比赛吧。”
“哈哈。”赫伯特·查普曼转身走回来,向陈耀笑着,搂住助理教练的肩膀,“我说过,我每天都在老去。留给我看的比赛,一场比一场少。我爱这项事业,我爱这支球队。不用担心我。”
陈耀拥抱住赫伯特·查普曼,轻声道:“所以,这是命运吗?”
“我不确定命运存不存在。”赫伯特·查普曼回答道,“但我接受它的存在。”
“即使它要你付出代价,付出……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死是伟大的终结,终极的旅程,它是生命的延续。”赫伯特·查普曼慨然一笑,“D·H·劳伦斯,这个混蛋说过这句话。再说,足球并没有如此沉重。教练,你今天似乎对我很不舍。”
“不,没事了,查普曼先生。”
“一点事都没有。”赫伯特·查普曼狡猾地眨了眨眼睛,同样给了陈耀一个拥抱,“下一次我们拥抱,是在这赛季的冠军庆典上。”
陈耀挤出一个笑容,“一言为定,查普曼先生。”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