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真是人才,竟如此地博学多识,朕随口一问,爱卿便能有别开生面之言,令朕茅塞顿开。
由爱卿之语可见,兴安侯也是个颇有识人之能的将才了。那爱卿再说说,朕该如何对待兴安侯?”
叶盛回道:“宣德元年,兴安侯当时还是伯爵,以右副将之职出征交趾,因兵败无功,被剥夺爵位,在家闲居整整十年。一直到上皇继位,才重新恢复爵位。
这期间,正是三杨当政,在大明东南西北,疯狂丧土辱国的阶段。兴安侯胸中抱负远大,却不得施展。
以臣私心度之,兴安侯可谓是恨毒了三杨。
在正统年间,兴安侯好不容易积累军功,从伯爵升到了侯爵,正欲建功立业之时,朝廷却遭遇了土木之败,以致竟有亡国之危。
兴安侯素来忧国忧民,内心自然也是愤懑不甘,是以才会主动上表,请求回京杀敌。”
叶盛本就博闻强记,又已经在兵部任给事中长达五年,对兵事自然是信手拈来,应答如流。
朱祁钰听得是连连点头,叶盛又继续说道:“兴安侯得陛下信重,允其带边军精锐进京,让他有杀敌报国、立功扬名的机会,必然是感激陛下的。
世人有的爱财,有的爱权,有的爱名,有的爱利。
以臣观之,兴安侯不爱财,不贪权。其所追求的,是杀敌报国,是建功立业。
是以微臣认为,能打动兴安侯的,是军权,是名爵,是立功的机会,是高皇帝命韩信直接出任大将军的那种信任。
总之,陛下只需以国士待之,兴安侯必能以国士报陛下。”
叶盛潜在的意思是:‘光世袭罔替的恩赏还不够,再加上国公的承诺也还有些单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兴安侯已经五十多岁,也没时间跟着皇帝慢慢熬了。
索性就像高皇帝对待韩信那样,一下直接拉满算了。’
朱祁钰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自己最初的意思是,以国公之位,及爵位的世袭罔替,来拉拢兴安侯。至于军队,给兴安侯两三万就可以了。
但经过叶盛这一番奏对,朱祁钰也打开了新的思路,自己那两三万人格局确实有点小了。
想到这里,朱祁钰环视一下众人,心里也是发虚:眼前这些人啊,几乎是二十多岁中的进士,而且一个个博闻强记,出口成章。单纯比学识和头脑,自己十个加一块,都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
随口说个啥话题,人家都能给你对答如流,讲的头头是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牲口啊,难怪大明的皇帝始终都被这些大臣们难为得团团转。
长长地叹口气,朱祁钰又让其他人发言,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
却说黄溥带着大明使团,出京数日,沿着居庸关、怀来、宣府这条路线,直奔阿剌知院那三万大军的驻地。
一路上,经过居庸关和宣府,罗通与杨洪都有亲自招待使团。但黄溥对二人的态度却完不同。
在居庸关,罗通前脚接到任命自己为兵部侍郎的诏旨,后脚使团就到了。
将使团迎到关上,罗通热情地拉着黄溥寒暄一番,然后便献上数箱心意,慰劳使团。
黄溥摆摆手,推辞道:“罗侍郎客气了,下官一向清廉自守,这些外物,就不必了吧。”
罗通笑道:“澄济前途远大,我也不敢耽误你的清名。只是使团的弟兄们奔波劳碌,若不让我略表心意,实在于心难安。你看,通融通融吧,澄济。”
黄溥虽然自身非常清廉,但也不是迂腐不知变通。当下便看向随行的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岳谦:“既然罗侍郎倾心厚赐,就请岳指挥替使团的兄弟们收下吧,一会便散给众人。”
罗通送完礼,便拉着黄溥进入后堂,虚心讲教道:“愚兄本是兵部员外郎,怎么陛下突然就下旨,将我越级提拔为兵部侍郎了。还请澄济贤弟为我指点一二,愚兄必铭记贤弟之恩,不敢或忘。”
黄溥笑道:“岂敢岂敢,下官也是刚刚受了陛下提拔,便被派出来了。就连陛下对罗侍郎的任命,也是在下官离京后才发出来的。
想是传旨的驿卒比使团走的快,所以陛下的任命才会比我们先到的。
不过以下官前几日在京的见闻经历,倒可以略略为罗侍郎分析一二。”
罗通连忙拱手相谢,然后便认真地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