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紫禁城中如何暗流涌动,朱祁钰却正泡在温泉之中,悠哉悠哉地品尝着樱桃美酒。
喝到晕晕乎乎之后,朱祁钰便仰头靠住温泉池的边缘,任由宠妃们给自己做身按摩。
今天喝高兴了,朱祁钰忽然笑了起来。
林香玉好奇地问道:“皇爷何故发笑,说来给奴婢听听。”
朱祁钰解释道:“我在笑啊,比如有一座房子,很多人住在里面。你想在墙上开个窗户,别人就会纷纷站出来反对,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但是如果你一上来就要把屋顶掀了,再经过激烈的拉锯之后,这时候你再提出妥协,同意只开个窗户了事。
别人反而会因为伱同意只开个窗户,而欣喜异常、欢呼雀跃。
人性这个东西啊,你说奇怪不奇怪吧。”
林香玉摇摇头:“道理奴婢是听懂了,但夫君具体想做点什么呢?”
“我已经和魏骥谈好了,明天一早,他的奏本就会递送到内阁。内容有三点:一,要求将京察、大计,从九年一次,改为六年一次。
二,建议今年立即进行京察和大计,然后从今年算起,六年后进行景泰朝第二次京察、大计。
三,提议废除保举,恢复吏部铨选。”
“京察是针对京官的,大计是针对地方官吏的?都是对官员进行考察,奴婢理解的没错吧?那文武百官看到这封奏本不得炸了锅啊。”
朱祁钰点点头。
林香玉灵眸一转,便领会了其中之意:“奴婢懂了,夫君的意思是,这三条提议之中,只有一条是您真正想实施的。
您先一口气抛出三条改革措施,等文武百官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您再做出‘巨大的让步’,撤去其中两条,那样一来,文武百官就该欢呼雀跃、感恩戴德了。”
朱祁钰摇摇头:“爱妃真是一点就透。不过感恩戴德就算了吧,文武百官不躲在被窝里面骂我,我就对他们感恩戴德了。”
“那我们四个猜猜夫君到底想保留哪一条,猜对了夫君重重有赏。”
“善。”
浅雪和素汐两人率先选择了第二条:今年进行京察和大计。但是京察和大计的间隔,依旧是九年。
林香玉和凝香则选择了第三条。
朱祁钰也好奇了:“你们为什么都不选第一条呢?凝香你来说一说。”
凝香笑道:“其实夫君压根就不想搞什么京察和大计,更不会缩短其间隔。因为夫君是个喜欢深谋远虑的人,而频繁进行京察和大计,只会让文武官员变得更加目光短浅,只顾眼前的实效,而不顾及长远利益。
就像三杨做的那些恶心事情,都是光图眼前开心,根本不在乎将来。
夫君恨三杨都恨毒了,又怎么会走他们的老路呢。”
朱祁钰苦笑道:“三杨堂堂宰辅,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官员是必须要考察的,但我们得想个更好的办法。
京察和大计实在太死板了,选定一个时间,一股脑地考察数千名官员,就吏部那么些人,连这些官员都未必认得,他能考察出啥来啊。
我要是地方官员,我也不喜欢这种考察。如果吏部再制定些急功近利的考核标准,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官员讨厌京察和大计,不是没有道理的。
回头我得把徐有贞他们找来,让他们给我想个既能更加灵活高效,又能让官员不受干扰的考察办法出来。”
凝香得了夸奖,笑盈盈地问道:“那我们谁猜对了?”
“你和颦儿猜对了,我就是要废除保举,恢复吏部铨选。这就又不得不骂杨士奇那个缺了十八辈大德的王八蛋了。
本来吏部铨选搞得好好的,就这个王八蛋非得怂恿宣宗搞什么保举制。
然后,宣宗,我都懒得说他了。就跟杨士奇的牵线木偶一般,被耍得团团转。
你就说说他给我和可怜的大兄恭让皇帝到底挖了多少坑。
只要我一出去处理军政大事,不论是内政、民生、外交、军事,往哪走都是他挖下的大坑,我得没完没了地给他老人家擦屁股。
宣宗和杨士奇就是天生一对,这样的奇葩实在太难找了,我真是怕了他们了。
哎呀,保举制啊,我的天呐,你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干脆搞九品中正制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