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也没有料到,远在陈州,还能卷入党争。
怪不得刘崇一上来就对缙绅商贾下手,原来根子在这里。
短暂沉默,许默就恢复了镇定,“任凭朝中风云变幻,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徐师爷怔了下,笑道:“这话说得很有气魄。只是朝中东林阉党,剑拔弩张,你有什么看法”
许默顿了顿,“先生,这等大事,晚生不便胡言乱语。”
徐师爷笑道:“随便说说,你还怕老夫跟别人讲不成”
许默略思忖,就说道:“既然先生问了,那晚生就说了,对不对的,您不要见怪。不论东林,还是阉党,争权夺势,你方唱罢我登场,又有谁是真正在乎升斗小民的死活!”
徐师爷顿了下,微微点头,“你这么说也没错。但东林诸公一向是为民请命,把百姓疾苦挂在嘴边啊!”
“他们也就是挂在嘴边,何曾放在心里”许默轻笑道:“就拿陈州来说,用心赈灾,救民水火的,不还是阉党中人吗”
许默说完,笑道:“先生,晚生那边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徐师爷点头,随口道:“你去吧!”
等许默离开,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这小子对东林有这么大的意见!
本来还想着帮他引荐,眼下东林虽然遭受重创,但底蕴犹存。最最紧要,阉党向来是不能长久的,当初刘瑾何等风光,不也落了个凌迟处死的下场的。
现在的九千岁也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烧烧东林冷灶,没有什么坏处。
可这小子不上道,又能怎么办
要不我去他家里,开诚布公,跟他好好谈谈
徐师爷又犹豫了,一直到了掌灯时分,他也没有打定主意。这么多年没见面,突然冒出来,指指点点,人家能听吗
正在徐师爷纠结的时候,突然有人急匆匆跑来。
“先生,堂尊有请。”
徐师爷起身,匆匆过去。
等他刚到二堂,刘崇竟然主动迎上来。
“先生,巡检司急报,说是有一伙贼人,正向陈州而来!”
“贼人”徐师爷脸色一变,“东翁,这些年河南匪盗一直不断,他们剽悍凶猛,四处劫掠,不可小觑。应该立刻封闭城门,严防死守才是。”
刘崇点头,“先生说的是,我已经下令了。只是……只是城外的灾民该如何是好”
徐师爷也是一阵迟疑,城外上万人,肯定没法悉数弄进城里,一来陈州装不下,二来万一其中混杂了贼匪内应,那就麻烦大了。
“东翁,不管如何,还是先上城,亲自指挥调动,至于城外该怎么办,尽力而为吧。”
刘崇也用力点头,立刻起身。
自始至终,这俩人都没有说主动迎战的事情,因为他们很清楚,城里头只有几百个衙役,让他们维持秩序,欺负老百姓还行,面对匪徒,他们必定望影而逃。
唯有靠着坚城,才能勉强支撑。
至于城外的民兵……别开玩笑了,几天前他们还是奄奄一息的流民,指望着他们迎战贼匪,还不如祈求老天爷降下陨石,把山贼砸死呢!
徐师爷的心里更多了一分担忧,他生怕许默会有危险。
他们到了东城,直接让人把许默叫进城。
“你赶快下令,将城外粮食运回城中。至于灾民,遣散开,不要聚集城外,以免贼人袭来,大肆杀戮。”徐师爷急匆匆说道,这是他在路上想到的最好办法。
许默听着,却是无动于衷。
刘崇焦急道:“快点按照先生吩咐去做,不要逞强!”
许默无奈苦笑,“恩师,非是弟子不愿意,实在是贼人来袭的消息,已经在灾民中间传开,大家伙全都义愤填膺,准备和贼人决一死战!”
“什么”
刘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贼匪突袭的消息是巡检司拼死送过来的,城外流民怎么知道
更遑论什么决一死战
拿什么决战
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许默,你年少无知,全凭气血之勇,只会害人害己。”刘崇沉声说道。
许默沉声道:“恩师,不是弟子抗命不遵,实际上城外民兵早有准备,就等着这一天呢!”
刘崇更加费解,“我让你练兵才几天,能准备什么”
正在刘崇咆哮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贼匪杀来了!
他们还真是够快的!
不等刘崇下令,守门的兵丁就手忙脚乱,关上城门,一个个慌里慌张,腿都软了。
见手下如此窝囊,刘崇也是无可奈何。
中原之地,文恬武嬉不是一天两天了。
稍微能打的兵马,也早被征调,去了辽东。
如今剩下来的这些,全都是废物点心。
“传令,严防死守,别放贼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