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不是张娘子吗咋坐在地上了,张娘子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一声?还一个个杵着干啥,快扶张娘子起来!”
安郡守是个圆滑的小老头,对上阿谀奉承,对下耀武扬威,两幅面孔。
张芷姝早就习惯了,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一点也不吃惊,反倒是有条不紊地继续撒泼。
“不起!郡守大人今日不给说法,我就不起来,呜呜呜……我知道,陇西军在前线吃了败战,你们个个都瞧不起我们。可世上哪有常胜将军?
吃了败战男人们丢了命,留下家里的孤儿寡母受尽欺凌,呜呜呜……天爷啊你睁开眼吧!看看我们如今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呜呜呜……”
张芷姝哭得七分假三分真,演技可谓炉火纯青。
西原郡十户有九户的男丁是入了陇西军,如今户户挂白绫,可因吃了败战,无人敢悲鸣。
如今一听张芷姝的哭诉,谁还能忍得住?
“我男人刚被抬到家门口就咽气了,天爷呀,身上下刀伤箭伤……几十道!血肉模糊得我至今做梦都想不起他从前未受伤时的模样,他才二十一啊去年刚当了爹,我孩子没有爹了……”
一妇人跌坐在地,哭声比张芷姝更凄厉,引得周围哭声渐渐四起。
妇人悲愤,老人无助,孩童无措……哭泣声汇聚成海。
韩瑜见状悄悄解开绑在叔父腰间的麻绳,失了神智的叔父果然疯疯癫癫地闯入人群里。
茫茫瀚海,青青草原。
滚滚尘烟,悠悠我穴……
众人的啼哭显然触动了叔父内心深处不可磨灭的记忆,他跌跌撞撞地环视着四周,张开双臂,唱起了那首耳熟能详的歌谣。
朗朗乾坤,男儿热血。
浩浩苍穹,佑我陇西!
驱除蛮夷,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叔父唱至末句已便得铿锵有力,眼神里亦散去了浊气,恢复了片刻清明。
张芷姝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军人守土卫国,誓死不退的决心。
“陇,陇西军,他是陇西军!”
“呜呜呜,陇西军还有人活着,那我哥是不是也没死?呜呜呜……”
“对对对,陇西军还有人幸存,说不定我男人也还活着!天可怜见……”
“大伯,大伯你从哪儿回来的?”
“大伯你认识先锋营的秦汉吗他是我男人……”
人们纷纷扑上来将韩家叔父围住,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大受刺激,眼底的神智又散尽,开始发狂大喊大叫着抓挠身边的人。
人们吓得又纷纷避让,张芷姝忙上前制住叔父将他拉至身后,又向众人解释道:“想必大伙儿也听说过,我叔父年轻时因婚事受挫落下了偶尔发狂的毛病,
这回也不知是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人彻底疯了,想必可能是战况太惨烈,受刺激了导致的。”
韩磊神志不清了。
张芷姝清楚地将信息传达给幕后黑手……